苏灵衣踏入房内,却吓得不敢睁眼。房内一片静谧无声,直到许久,她才将眼睛睁出一条缝来。却见房内满地是血,烛光大亮,可却并无人影。房内没有人,苏灵衣长吁出一口气,慕容婉不在,总比看到她倒在血泊里要好得多。苏灵衣稳了稳心神,侧头对陆熄烛说道:“慕容婉不在,地上的血迹未干,可见才刚走不远。”
闻言,陆熄烛又拎着苏灵衣下了客栈,径直飞身到附近寻找人的踪影。一直等到在经过一处昏暗的弄堂时,陡然便有一道少女的惊呼声传来。苏灵衣和陆熄烛对视一眼,直奔弄堂。陆熄烛带着苏灵衣停靠在了慕容婉的身边。昏暗的夜色下,只见慕容婉满脸恐慌,身侧还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而这男人受了伤,肩膀处中了剑伤,不断流出潺潺血液。所以那房内的血,大概便是这个男人的。而此时此刻站在慕容婉和男人面前的,是好几个黑衣侍卫。他们举着长剑逼近他们,幸得关键时刻被陆熄烛及时挥了内力,将他们手中的长剑都震了开去。他们果然找到了慕容婉,并误以为这个慕容婉是陆熄烛的宠妾,打算杀了她,又或者是抓了她,好用来威胁陆熄烛。苏灵衣连忙冲到慕容婉面前,沉声道:“你可有事?”
慕容婉满脸都是惊吓的恐惧:“我没事,我没事……苏姐姐,可这位恩公受伤了,他留了好多的血啊!”
苏灵衣帮忙扶住这个受伤的男子,沉声道:“无妨,并未伤及要害,稍加医治便可。”
说及此,慕容婉侧头对着陆熄烛道:“陆熄烛,我们先回慕容府,你且后来。”
陆熄烛应了声,随即和身后的黑衣侍卫打作一团。谁知黑暗里,这黑衣侍卫们竟是一波一波,越来越多,多到让陆熄烛杀不完。苏灵衣依依不舍看了陆熄烛一眼,这才转身,和慕容婉一齐退出了这巷子。可谁知,他们三人才刚走出小巷口,便见黑暗里,有一把森冷的长剑陡然朝着慕容婉刺去!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一步,苏灵衣猛地冲到了慕容婉面前,一下子就帮慕容婉挡下了这剑——刹那之间,苏灵衣只觉得有汹涌的痛感宛若潮水般朝她涌来,亦有粘腻的液体从她左下腹缓缓流出。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慕容婉猛地睁大眼,厉声痛哭:“苏姐姐!”
声音凄厉,响彻天际。身后的陆熄烛体内陡然爆发出一股戾气,他心底猛地掠过一阵沉痛的痛意,连带着他体内的内力都喷涌而出。陆熄烛双眸在这一瞬之间,竟变成了森冷的诡红,他再也控制不住这段时间苦苦压制的煞气,在此时此刻,尽数爆发。他毫无理智地将内力拉扯到了极致,嘴角的弥漫出嗜血的笑意。他拔出无相刀,刀锋出鞘,注入内力后挥出几道刀影,便将眼前的所有黑衣侍卫,尽数杀死。断壁残垣,断臂残尸,无比恐怖,一片狼藉。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紧接着,陆熄烛又陡然闪身到了巷子口,将埋伏在巷子口的侍卫们也尽数斩杀!陆熄烛毫无理智,杀红了眼,嘴角的笑意愈渐阴诡。夜色下,显得如此恐怖。然后,他转身过身来,看向地上的苏灵衣三人。慕容婉此时已将苏灵衣搂在怀中,见陆熄烛这般恐怖神情,她吓得紧紧搂住了苏灵衣的胳膊,哑声道:“恩、恩公,你这是……怎么了?”
程使受了伤,可并未昏迷,见状,他沉声道:“不好,陆熄烛走火入魔,只怕已经杀红了眼,只要是个活口,都会被他杀死!”
苏灵衣疼得浑身冷汗淋漓,双眼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可她却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浓烈翻滚的血腥气。她亦听到了程使的话,只觉得无比难过。她努力从嘴中发出声音,哑声道:“陆熄烛——”声音悲怆的轻音,可却夹杂着无数炙热的感情。陆熄烛心底深处瞬间有无数悲伤弥漫,浓烈的情感陡然冲散了体内汹涌奔腾的煞气。他双眼中的猩红逐渐散去,远去的理智,也终于重新回到他的脑海。迎面吹来了无比寒冷的冬日晚风,刮在人的身上,透出凛冽的痛意,宛若刀割。倒是突然间,空中开始有细细密密的雪花缓缓随风飘落,落在地上,化作雪水,融化渗透到了泥土里。仿佛就连老天,都想掩盖这一地的血腥。陆熄烛看着遍布整条巷子的尸体。各种各样的狰狞模样,无不在诉说着自己方才的失控。陆熄烛眸光静静,微微闭眼。他手中依旧紧捏着无相刀。这把据说能克制他体内煞气的名刀,此时却成了他杀人的最好帮手。他捏着无相刀的手紧紧握起,紧到连指关节都在发白。直到许久,他终是收了刀,然后缓缓走到苏灵衣身边,弯腰,将苏灵衣无比轻柔地打横抱在怀里。苍茫雪夜中,他穿着大红锦服,搂着亦身着大红嫁衣的苏灵衣,终究缓缓消失。凄美的就像是一幅,大悲的画。慕容婉亦和程使相互扶持着站起身来,缓缓朝着慕容府而去。慕容婉低声道:“恩公,谢谢你救了我。”
程使的脸色微红,别开眼去:“四姑娘无需致谢。”
慕容婉亦是羞赧,低下头去:“恩公是谁?”
程使:“镇国大将军麾下中尉,程使。”
慕容婉眸中闪过光芒:“恩公好厉害。”
程使干咳一声:“哪里。”
他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淬了星光。半时辰后,慕容府。苏灵衣已经躺在院中房内的大床上。左下腹的伤口早已包扎妥当,此时此刻,陆熄烛正守在她的床边,一口一口将碗中汤药替她喂下。等给苏灵衣喂了药后,陆熄烛这才踏出了房门。此时此刻,慕容府的所有人,全都守在了院子里。看到陆熄烛出了房门,便全都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