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越来越模糊,她不能再跑了,再跑也只会让她倒在大路上。前面似乎有一堆竹笼破席,阴秀儿撑着走过去停了下来,然后所在角落里,用竹笼破席将整个人盖住她这个角落。靠在角落后,阴秀儿顿时舒服了许多,她觉得,若是她不幸被抓住,身上的秘籍也不能便宜抓她的人。她缓慢地从身上拿出秘籍,这一拿出来,阴秀儿怔住了,雪白无字迹的丝帛上,带血的部分此时赫然全部都是文字。阴秀儿的精神彻底打了起来,随后,她就如饥似渴地将秘籍开始记忆!这一天,天公也不作美,到了后半夜,天就下起了雨。阴秀儿浑身湿透,她恍然不觉,如同魔怔一般记忆着这份珍贵的秘籍,雨水打在她身上,也侵湿了她手上的秘籍,秘籍上的血色褪去,之前还看到的字迹,再一次慢慢消失了。她确定将秘籍全部记住后,缓缓将秘籍重新塞到怀里,她身上到处都是雨水,嘴唇青白一片,手上身上到处都是血,雨水的冲洗不但没有冲洗干净,反而让阴秀儿看起来更加狼狈。只是阴秀儿还是不想动弹,她用竹席又好好遮掩了下,然后抱着双膝躲在这个角落里,电闪雷鸣,阴秀儿闭着眼睛,哪怕还有些许的雨水从破席上漏下,她还是找着机会让她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阴秀儿半睡半醒之间,感觉破席上再也不曾有滴水。雨停了吗?不对,还有雨滴躲在地上和旁边破席竹笼的声音。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的手微微颤抖,然后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空间去看外面的情形。月白色的僧衣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注目。阴秀儿怔怔地看着他,他也不知在这里呆了许久,他的伞已经放在了她的破席上,而自己已经完全淋湿了。难怪没有雨滴下来了。她努力地笑,可是似乎冷的有所僵硬,她的笑格外寒碜人:“和尚,你若真的关心我,想我好,就应该立刻将我抱到干净又暖和的屋子里,而不是,一把伞改在我头上就了事。”也就只有阴秀儿这德性才能说出这番话来,若是其他人,只怕早就感动得无以复加。虚了凡淡淡地说道:“贫僧化的缘不够给你找客栈。”阴秀儿强撑着背面的墙要起身。继续说道:“和尚,这可不好,连住客栈的银子都没法赚够,日后和尚你还俗了,拿什么养活你妻儿。”虚了凡彻底无语,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还俗的事,他自小就是被誉为最通佛性的佛子,心无尘埃,心里只有佛,所有人也都只会敬重他的修为和佛道,更不敢对他妄加猜测。“阿弥陀佛,施主这般精神说话,看来一切安好。”阴秀儿一听,就微微咬牙:“你这和尚也不老实,这睁眼瞎的本事,没人比得过你了。”虚了凡扫见她手上粗糙的伤口包扎,又见她脸色,就算不曾摸到脉象,也知道她此时身体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缓慢走过去打起了伞,说道:“走吧。”阴秀儿身形一晃,本是要倒下一旁的,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就往这和尚身边倒去。这和尚这时候追上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阴秀儿不能不怀疑,若真的只是劝她向善,那一日分别所言,也已经到此为止了。而且,他还这么快找到她,阴秀儿可不信这是碰巧。虚了凡的眼睛一片澄明,仿佛看穿了一切。阴秀儿倒过来的瞬间,一道柔和的真气就托住了阴秀儿,阴秀儿连份衣角都不曾挨到过。虚了凡向前一步,又说道:“走吧。”阴秀儿这次也不闹腾了,至少这位是不会要她命的,只要不要她的命,那阴秀儿就没什么可怕的。“和尚要带我去哪里,你知不知道,凌华派已经发现我了?现在或许其他人也都知道了,你要带着我,可做好和天下人作对的准备?”阴秀儿问道。虚了凡脚步微停,双目瞧着阴秀儿,这孩子,虽然很有心机手段,到底还是心有所惧的。“贫僧不会让天下人和施主作对。”阴秀儿微怔,随后不由“咯咯”笑出了声:“和尚你这话,能代表天下人吗?”虚了凡还未答话,阴秀儿自顾自地说道:“虽然你妄言了些……不过,这话是我听到最动听的情话了。”随后打趣笑道:“和尚你放心,若是哪天你扛不住了,我肯定不为难你,我自己会独自去面对的。”虚了凡摇了摇头,对于这孩子的无厘头并不想多理,只怕他越理,这孩子越得劲儿。阴秀儿目光微闪,这下,她是完全确定他对自己善意满满。她的心落了下来,脚步也轻快一些,三两步就躲进来这和尚撑着的伞下。雨依然很大,夜风依然冷,只是阴秀儿这会儿躲在这把伞下,再也感觉寒冷了。这是一家民居,听口气,是房子的主人暂时租给这和尚的。进了屋子里,炉火烧得正旺。阴秀儿坐下来,不断往屋子里打量。“把手掌摊开。”阴秀儿本能地将完好的手掌摊开,虚了凡轻轻地看着她,阴秀儿垂下眼,只能把满是伤口的右手拿了出来。虚了凡凌空点了阴秀儿手臂上的几处穴道,随后就见他小心地拿出了干净的纱布,并且带出一瓶药粉,轻轻地洒在她的手上,最后更轻手轻脚地给阴秀儿包扎好。本来阴秀儿疼得厉害,这会儿被这和尚动来动去,倒是半点感觉不到痛。这和尚看来也很细心,怕她痛,提前给她点了穴道。“三日就好,这三日别沾水。”阴秀儿点点头,她正准备去帘内用热水,只是这会儿,她突然有些忍不住了。“和尚,你救我,真的就只是为了度我向善?”阴秀儿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享受今晚的温情,她的心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只是那也只是一瞬间,阴秀儿如今的境况由不得她去做梦。虚了凡坦坦荡荡,叹声说道:“施主手中的半块《魔书》并不适合施主。”阴秀儿垂下眼,呢喃说道:“你果然知道。”“如果我不给呢?”虚了凡微微一笑,叹道:“秘籍在施主手上一日,贫僧自会护你一日。”“秘籍在施主手上一日,贫僧自会护你一日。”阴秀儿却是不信,说道:“我如果是你,就直接从我身上拿走了。”虚了凡微微垂眼:“所以,施主并非佛门中人。”阴秀儿不由一笑:“可我也瞧见过吃花酒的和尚,他难道不是佛门中人?”此言确实让虚了凡无言以对,世上人何止千万,没有任何门派能担保门下都是守清规戒律的弟子。“施主放心,贫僧说到做到。”阴秀儿定定的瞧着她,良久,她低声说道:“我也只能信你了。”言语中是从所未有的过的无奈,再配上她如今颓然柔弱的表情,叫任何男人看了,都能唤出心底深处的怜惜。只是可惜了,虚了凡的心从来都不留任何东西。他心中无任何凡尘牵绊,自然也就没有普通男人都有的七情六欲,他就是慈悲为人,除魔卫道,也不过是他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但是这些事情,从来就不曾进入过他的心里。虚了凡不强求不要求,万事随缘,他遇上的人觉得还能救,他会慢慢劝导,若是无药可救,罪恶滔天,他也不会心慈手软。就像阴秀儿和那些龟奴,阴秀儿只做了这一次陷害她人的坏事,虚了凡觉得罪过不大,相反,那些龟奴,曾侮辱不少无辜女人,随后就疯了。“阿弥陀佛。”阴秀儿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早就料到了,若是此人真像平常男人那么好对付,也不会现在还能跟着她,阴秀儿早就诓骗着他离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