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浮现在夜冥空脑海中的,却是四年前那些熟悉的同门身影,一个个无力倒下。
三个秦兵倒地后,其余几个秦兵慌然撒手,向身后方向拼命跑去。
不知道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害怕,秦兵走后,这些苦役竟没有一个人先行离去。
看着这群衣着凌乱身影可怜的民夫,夜冥空心下不禁一片苍凉。中原誓要一统,可这奴役也是在所难免。今日自己可救得这一百多苦役,但却救不了天下所有的苦役。在人群中随意游荡间,夜冥空的目光不期然落在了那个孩子身上,童真的大眼,宽大的前额,额角处还有一个及其微小的星形疤痕,和皮肤一个颜色遂显得隐晦不明。此时这个孩子的眼睛也正死死盯着夜冥空,可能是在担心自己会被带入另一个绝境,也许他还并不懂得人间喜怒,却先一步被剥夺己身得尝刑苦的痛楚。
“你们已经自由,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夜冥空向着人群喊到,随后退身上马向东奔去。
夜冥空驾马向前,警惕敏锐的他感到身后有异,猛一回头,却发现竟有一个衣着褴褛、身材高大的男子在马后快步跟跑。
下意识地勒马止步,夜冥空看向身后男子。没想到一阵奔来,这个男子竟没有被马匹落下多远,就连这微微几丈也看得出是男子故意留出的,等到男子停在夜冥空身后不远之处,也未见他有大声喘息。夜冥空看着他的衣着仔细一想,他是刚才被自己救下的苦役之一。
“你已经是自由之身,可以回到你被抓之前的地方。”夜冥空踏下马来,手里还抓着缰绳。
“我没有原来的地方。”男子仔细回答,特有的民间口音凸显出男子的卑微身份。但夜冥空却有一种熟悉,因为在入谷之前,他也是这种口音。“恩人救了我,那我就理应跟随恩人,我可以为恩人做很多事情。”
夜冥空心里一热,脸上却没有任何显现。“我不需要你的报答,现在你可以去做一些,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想报答恩人。”男子未加思索。
“那你还是去报答那些逃跑的秦兵吧。”夜冥空无奈,只好转身欲上马离去。不成想夜冥空刚走一步,男子便立即紧跟一步。
“不要再跟着我!”夜冥空一阵火急,回头瞪向男子,左手持剑竖在他的面前,“我一向独来独往,也不需要你的报答。你若一再纠缠,莫怪我剑下无情!”
夜冥空冷冷上马,急速离去。同时仔细一听,在确认男子没有继续跟来之后,夜冥空心里又回到了先前的安稳。
不是夜冥空太过冷漠,而是他再不敢接受,一个陌生人那所谓的报答。
夜冥空一路东进,冬天日短夜路难行,所以一到天黑时分便会歇脚休息。饶是这驿站繁多马匹精良,即便只在白天赶路,也在四天后的晌午时分赶回了冰宫。
前后一算,正好十天,与自己给凌楠辞写的时间完全吻合。夜冥空心里一笑,轻抚马背上的缕缕鬃毛。
“哎!”夜冥空闻声转头,只见燕零雪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脸的怒气冲冲。“可让我逮着你了,老实交代,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被她这么一问,夜冥空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无尽的莫名其妙。“干嘛要问我去哪儿,我的事情难道还要一一向你汇报不成?”
“哈,你还真说对了!”燕零雪扬起下巴故作骄横,“从实招来,不能敷衍。我可是代表整个冰宫誓要把你驯服的。”
“驯服!?”
“呃……就是要把你带入正轨,你刚听错了。”
“我现在走的很好,有何误入歧途。”夜冥空一脸无趣,径自慢慢走开。
“就是这个!”燕零雪立马跟上,在夜冥空身边绕个不停,“每次给你点拨更正,你总是一脸的不顾不屑,我有那么烦人吗!”燕零雪踮起双脚,满面不甘。
“那好,你倒说说,我有何症结?”
“哼!”燕零雪一声闷响,显得特有自信,“整天不言不语,也见不着个人影,教你改观的时候总是不屑,还竟搞那些有辞而别。这里面每一条都够你死十次八次了。”
“不搞有辞而别,难道要不辞而别?”夜冥空强忍笑意。
“你若一声不吭的走了,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现在倒好,一片竹简就得让所有人为你担心,就连死了也还得惦记着替你收尸。”燕零雪侧着脸,无比懒散的咬咬嘴唇。
夜冥空汗颜,刚才是强忍笑意此时却得强忍衰意了。
“别以为身在辽东境界就没有什么危险可言,颜懿已经派人送来消息,说近日有一批秦军正游离于辽西边线一带,很可能会有大事发生,所以他叫我们万事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