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正是连郑,闻晓昏迷不醒地被他抱在身前,看样子他是准备走出地宫,而且每一步都走的平稳坚实。看到庄重之站在前方路口,他便识相的停了下来,将昏睡的闻晓倚放在了一旁。
“你,不是一个瘸子吗!”庄重之的语气低沉冷淡,脸上却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
“西阁是,东阁却不是。”连郑同样平静的没有表情,“怎么,你倒是瘸了。”
“还不是拜你所赐。”庄重之冷冰冰地抬起长剑。
“能躲过东阁机关的,你还是第一个。”
“很快你就会知道,你眼前的这第一个,还不仅限于此!”一言点落,庄重之便举剑奔来,凌空跃起一剑劈下,堪堪落地之时,连郑侧身一转便冲到庄重之身后,同时拔剑出击,与庄重之回身反击的利剑猛然相撞。
两剑交织,四目相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震撼陡然闪过二人心头。双方都已大体估量出了对方的多少实力,一场充满挑战而又不乏刺激的均势角逐同时唤起了两人所有的斗志……
朦胧恍惚间,闻晓连连听到尖锐的兵器交融声,一直昏迷的头脑开始慢慢苏醒。慢慢睁开双眼,很早之前的身影已消失不见,眼前的土色方顶提醒着她依然处在阁楼的底端。
侧过脸庞定睛细看,两个相互打斗的身影慢慢清晰。不好!闻晓猛然坐起却又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剧痛,痛的直让她叫出声响。
连郑闻声止剑,抽出余空便躲过纠缠向闻晓奔去。庄重之见状大惊,一个箭步也冲将上去,手中长剑直指前端。
“你醒了。”连郑一把扶住还未坐稳的闻晓,待闻晓忍过阵痛看清来人之际,一把锃亮长剑已从身后洞穿了连郑胸膛。
而连郑只是咬牙屏息,没有任何回应。
“快住手!”闻晓朝身后的庄重之大声喊到。
尚在攻击的庄重之一阵愣怔,竟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
“连郑不是,他不是……”闻晓接连摇头,双眼里已浸满泪花。“其实他早就想救我们的,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起手。”
眼见连郑中剑待毙,奄奄一息的倒在自己双臂之间,内堂里连郑对自己的接连警示又一次浮在眼前……
“如果你们急于赶路的话,便不该再此歇息,前方不远便是商旅大镇了。”
“啊?”听连郑突兀一语,闻晓有些不明所以。
“小店蓬荜幽暗,怕容不得你们几位。”连郑紧接释意到。
“没事的,我还觉得你家挺有质朴感呢。”
“只怕……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连郑言语晦涩难堪。
“怎么,莫不是怕我们人多把你家吃穷?”闻晓嬉闹着对他反问。
“那,好吧。”连郑勉强笑笑。
“走了,他们一定饿着呢。”
只可惜,当时连郑的暗示自己未能领会,而依着连郑的寡断内向和他与老婆婆那特殊微妙的关系,他又不能多言。竟一直到自己跌落地宫,又一次碰到连郑,外表憨厚内心矛盾的连郑才将整座阁楼的秘密和盘托出。
原来连郑本是齐国军队里的一员骁将,当年奉令来绞杀这个瘟疫四起的村落。可谁也不曾知道,连郑便是生于长于这个村庄,而那位老婆婆竟是与他已有婚约的同龄少女。猎杀当夜,连郑不顾危险独自冲进村庄,带着少女躲到了家楼的秘密地宫,才侥幸逃了一难,而整个军队都以为连郑已在那天夜里命丧大火。
虽然连郑救得少女一命,可大火却使年轻美貌的少女留下了一身的伤疤。逃脱之后,两人并没有离开村庄,因着少女心中的复仇怒火,两人便开始了他们复仇的长久谋划。建楼阁,设机关,毁其表,灭行人。久而久之,老婆婆已沉浸在复仇的渴望与焚念之中无法自拔,而保留一丝良性的连郑也终于看到了老婆婆的引火自焚,可接连几次劝告,老婆婆终是不听,而连郑也陷入了痛其歪邪却又不忍离弃的矛盾之地,直到今夜……
“如此说来,杀错了人。”庄重之内心一阵歉疚,“可他为何不行辩解?”
“三年来,设机关谋他命……不知杀了多少人,我本当一死……”那一剑正中要害,连郑已然命垂一线。“闻晓体衰,此时切忌,切忌妄动。扣动那个暗格,便可……上去。”连郑伸出右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木架,未及立稳,便又垂落下去。
“连郑!”闻晓竟哭成一个泪人儿。
庄重之对着连郑沉重一躬,然后飞快跑向木架,在木架底端的一处角落,果然发现了细微的一方格线,就连分割其上的纹路竟也和木架同一个颜色,若非事先预知否则当真很难发现。庄重之伸手一搭用力一按,但见前方一处石墙轰然转动,片刻便有一条路口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