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茶忘了那段不知时间的黑暗是怎么度过的。
身居高位的商轻离则全身懒洋洋的,用意味不明又过于冷漠的眼神细细观察着,直到发现这男人从一开始的鲜活变得麻木,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连应激地甩尾挣扎都没了。
这才意兴阑珊,又颇为喜怒无常地对在场所有人命令:“都出去。”
众人色变,拿不准这活阎王又是闹的哪出,纷纷退出门去。
而梁茶对此好不知觉,只隐约感觉周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如潮水般退去。
眼前蒙着的黑布突然被人充满戾气地一把扯去!
刹那,他像是惊醒了一般,睁眼被刺眼的光打在身上,让他所有羞耻和狼狈都无地自容,慌忙从桌上狼狈地滚下来。
下一秒,有一件造价昂贵且舒适的羊毛大衣掀着一阵暖风和淡淡的男士香水骤然盖在了他的身上。
梁茶受惊一样蓦然抬头,对上了商轻离那双深得看不透的黑眸,偏偏嘴角又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怜悯:“抱歉,刚认出来是你。”
梁茶怔了下,下意识双手搂紧那件能盖住他所有羞耻的大衣。
而商轻离已经转身懒散地坐了回去,侧靠在价值不菲的双鱼登上,目光无比怜爱地看着他。
“嗯……小梁是吧?之前的工作好好的,怎么不做了?”
梁茶咬紧牙关没有回答,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半晌,他才勉强支撑自己裹着大衣爬起来,怯懦且麻木地习惯性开口:“老板,那我、那我先离开了。”
他刚转身赤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句:
“小梁,说实话我是真心疼你,跟我吧,好歹活得像个人样。”
……像个人样。
梁茶闻言后知后觉,陡然颤栗了下,侧身呆滞地看向商轻离。
眼泪哗地就从眼眶里盈了出来,滑下一行湿泪。
是啊,他现在活得鸡狗不如,在今天来之前不就已经放弃所谓的自尊了吗?
不是早就知道会面对什么了吗?
不过几个小时,就赚到了两万。
他梁茶的自尊还是值一点钱的。
商轻离看到他突然流眼泪,怔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男人会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再次扑棱着和自己据理力争,会跳起来大骂他这个死同性恋厚颜无耻,会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又菜又怂还爱蹦跶。
但现在看他呆愣愣的变成了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公鸡,失去了眼里那藏也藏不住的狡黠和精明,变成了一只真正的丧家之犬,商轻离却莫名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意起来。
连日以来胸腔里蹭蹭蹭上涨的无名之火,瞬间哑火,还有些没来由地心烦意乱。
不该是这样。
要是这男人这么三两下就真被打趴下了,他商轻离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整他,反倒有失身份。
是了,他的目的不在此。
商轻离想起来了。
“行了,”他站起身来走上前去,伸手把人拽过来一把抱在怀里,语气带着点哄的意味,“我不是把人都赶走了吗?”
梁茶很久没被人这么抱着了,骤然觉得丢人死死埋着头抵在对方身前。
商轻离伸手颇为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安抚,“放心,他们都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