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知道消息,可是往父亲停灵处一张眼时,还是顿了半步,人已入殓。
宅子里本家亲戚准备发讣告,偏偏他一个主事人,最后一个回来了。
族中长者要他快些去叩头,旧式传统的葬礼,要孝长子烧头一刀纸。
一屋子的人等着他。
章仲英未等章郁云迈过正厅门槛,拄着仗狠狠朝孙儿打了一巴掌,厅堂里无人敢劝,爷孙俩也各自执着沉默。
这一巴掌,无需旁人理解,章家三代今日算是各自销账了。
梁京远远地瞧着章郁云点燃那一刀黄纸,慢慢升腾起些灰烬,飘到厅梁上去。
而他,一言不发,去了父亲,也始终未见他掉一滴泪。
*
约莫清晨拂晓际,章郁云回房看梁京,她从床边缓缓站起身,她已经坐了几个小时,即便再累,外面的动静,始终叫她难阖眼。
他一声孝服,短发也再削减了些,取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孝意,走近梁京身边,二人无声地拥抱着,他将圆圆扪在怀里,扪到她都快难换气了。
良久,梁京问他,公司那头怎么样了?
你父亲都未曾见到你最后一面呀。
问着想着,她熬了一个晚上的苦楚,似乎才找到了出口,她埋在章郁云怀里宣泄又压抑地哭着。
她好怕,怕他出事,也怕他父亲,可是那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地没了最后一口气。
章郁云安抚她,声音听起来,避重就轻得很,没事的。
梁京就此急了,“我求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你告诉我,我听得懂的。”
她仰首泪在脸颊上,审视着他,章郁云却苦笑不语。
“圆圆,他已经死了。”章郁云眼里的镇静与冷漠,让她一时间甚至听不明白,他口里的‘他’,到底是倪,还是他父亲。
章郁云抱着她,温和地触摸她的长发。
试图叫她安心。
房内有些丁香花的气味,经由暖气一烘托,静谧人心。
良久,梁京右侧脖颈处无端一滴湿热的滚珠子,她才想推开他看他,章郁云不肯,“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会儿,好嘛?”
他归来得急,形容都没收拾,下巴处的胡渣挨近梁京时,有些扎人,低语间,他问她,父亲同她说了什么?
梁京一个劲地摇头,没有,正是什么都没有说,她才觉得即便她来这一趟,都是没有用的。
章郁云反过来安抚她,没说什么,便是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