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确实今晚才弄明白的。
好像也不用特意算清楚。其实,她猜到了他的年龄,不是看面相,不是约摸估,而是慕筠笙与椅桐也是差一轮。
但梁京不能这么告诉他,今晚还是中元节,她怕这样说,章郁云会吓着,吓到以为梁京鬼附身了。
二人各自沉默时,老板娘过来给他们上菜,章郁云点了几道烧腊和两碗馄饨,老板娘还特意送了两道凉菜,说是头一回看章先生带女朋友过来。
“她不是。”
章郁云撇清地极为快,几乎是话音将落就接上了,好像料到人家会这么说,准备好的台词。
他话是朝老板娘说的,但人却盯着梁京看。看得光明磊落,也着实叫人难消受。
老板娘是过来人,说我懂,现在还不是,是不是呀,小姑娘。
梁京先是被对面人一否,再被那老板娘一臊,弄得她来不得来、去不得去,着实尴尬难堪,甚至都懊悔,为什么一时脑热,要答应章郁云来吃这顿夜宵。
是,她明明可以拒绝他的,但终究没有。
她只想听听章郁云说什么,她早已不是小孩子,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前些天她受得那一巴掌,余威还未消。或者,章郁云贸然出现,怂恿出些梁京斤斤计较的嘴脸。
她想知道,到底章郁云做了什么,叫斯嘉念念不忘,
他又到底有什么好,叫凡是有女儿的妈妈都惦记着他。
“趁热吃。”他突然发话,拉梁京思绪回神,“这里的馄饨皮是他们手擀出来的,薄如纸,馅也是他们自己剁泥的猪肉小葱馅,汆水即熟,汤底也清,吃吃看。”
他正经颜色,让梁京意识到,他刚才的否定,只是一般绅士立场地,不想叫随行女士为难。
说真的,章郁云喊饿的人,倒又好像比梁京有定力。
面前的这碗馄饨,光闻味道就着实对胃口了。还有油亮亮的烧腊。
梁京不怎么挑食,细粮粗粮蔬菜肉禽,她基本上都吃,没有特别忌口的东西。
章郁云看着她低着脑袋,吃了大半碗馄饨,才勉强开口,叫住些她的胃口,“许还业跟你谈加班费了嘛?”
姑娘头没抬,手里的汤匙还在舀汤喝,不作声地摇摇头,算作回应。
“既然没有加班费,那以后差不多能回就回罢,工作是永远做不完的。”
“当然,这话我不会朝我的下属说。看在梁老太太的份上,忠告二小姐几句:混职场得学会用巧劲,你这天天挑灯夜学,老板也瞧不见,没前辈点拨也未见得有多少长进,反倒是落人个蠢蠢笨笨地感觉。听过一个词嘛,轴、直来直去,过起弯来,恨不得嘎嘣脆的感觉。这样累自己也累和你拍档的同僚。”
“嗯,多谢章先生教诲。”她这才抬起头汇章郁云的目光,微显讷讷地,唇上的口红色也吃没了,取而代之地是油光。
章郁云不禁皱眉。
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丫头。
瞧她毫无吃心的样子,他再问她,“看来不是工作上遇到事了,是家里。”
梁京被他一言击中心事,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
“很抱歉,如果是你家里遇到什么事,即便受委屈了,我也爱莫能助。一来家务事不便参与,二来,梁二小姐或许不信,我自个家里还有气给我受呢!”他们身份或许不同,但殊途同归地都有个继母。
章郁云到底矜贵些,他是头一个太太正经留下的长子嫡孙;而梁京是个上不了明面的私生子,他早替她想过,将来老太太一有不测,这个脑袋不灵光、嘴巴又不会卖乖的私生子,日子绝对好过不到哪里去。
“免费教你点经验,先来是忍,当然,忍到不能忍,或是不想忍了,那就狠。”
“狠嘛,也不是叫你动刀子那种。无非是拿她想恶心你的,再给她塞回头。一句话,你得先学会如何恶心人,还叫她再还手不得那种。”
“所以,章先生是如何恶心你不喜欢的人的?”梁京问他隐晦不出口的家务事。
“你认为呢?”章郁云狡黠反问她。
章家如今里外都是章郁云在操持,更得爷爷欢心的也是他,“您拿走了他们最觊觎的东西,当然,这也是您拿兢兢业业,殚精竭虑换来的,您应得的。”
章郁云先是目光一紧,继而,眉眼里足够的嘲讽笑意,“哟,二小姐这是真心话还是场面话,还有、”他退去脸上的松快,认真知会梁京,“我又拿走了什么呢,既是觊觎的东西,原不该就是他们的啊。”
这是梁京头一回听章郁云说这些云里雾里的家务事,他看似在点拨她,其实句句都是他过来人的苦水。
梁京也听奶奶说过,章家父亲并不多疼爱大儿子,里面多少有和故去原配存嫌隙的缘故,后来又再娶了,更一门心思在自己小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