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筠笙受兄长所托,要为其外宅的“庶女”找位女先生。
那日黄昏,临走前,圆圆挨二叔身边,要拾掇撤茶盏时,二叔问她话,“会写字嘛?念过什么书。”
他要她写自己名字看看。
就着凉去的杯中茶水。
圆圆蘸了蘸茶汤,在炕桌面上,轻描淡写,再瞧向他。
“周椅桐。
唔,好听好记。”
——
梁京于一片黑色寂静里惊梦般地坐醒。
房间冷气很足,饶是这样,她还是一身冷汗,喉管里如灌了一抔砂砾般地尖锐干涩。
她缩在铜床纱幔里,久久才平息了恐惧之后的喘息。
楼下有车辆晚归,映在幽冥玻璃上的光,像是长了脚的鬼魄,从这一隅径直到那一隅。
她又开始做这些反复无常的梦了。
只是这一次莫名的清楚透彻,从声音到轮廓,再到那周正隽秀的眉眼血肉。
不到凌晨五点,梁京起了高烧。一向早起的陈妈,起来烧早饭,看到她一袭睡裙赤着脚站在楼下的落地窗边,不住地喝水。
“圆圆,你这是作甚呀……”
*
适逢礼拜六,章家爷孙定时会面的日子。
老爷子越活越回去,反正章郁云不能回去,总要提前给他告个假。说是规矩,章郁云私下吐槽过,更像是纪律了好伐。
这日,他和土管局的几位主在玩牌,倪主任连续七把未下庄,厢房里荤话段子满场飞。章郁云唇上衔着烟,烧迷了眼,顺势摘掉搁回缸皿边,半机锋半谗言的口吻喊不答应:喂喂喂,诸位,要不要这么明显,这么着下去,屁股不挪窝,坐到明天早上得了,且还要输掉面子带里子的哦。
倪主任作不受用状,章总面子我们都是见识过的,里子嘛,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话音将落,轮到章郁云摸牌,他伸手从堂子里拈回一张,放在中指上盲捻两下,反扣回桌面上,
单吊一条。
他胡了,章某人人畜无害地笑,气定神闲地数番:
独吊、幺头、门清、自摸、没搭、缺一、板高。
将将起胡的七番牌,
可用章郁云的话来说,关键时刻小个子顶天呀,它起码杀下了倪主任的庄呀,“搬风、搬风。”
众人齐笑,声音随推散的牌一起落进洗牌机里去了。
秦晋今晚没上场但在边上陪小老板,出去接了通电话,在章郁云两手边都站定了定。搬风之际,后者才趁着喝茶的功夫拿眼色问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