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霜淡淡扫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场闹剧,伸筷子继续夹菜,完全没有要理会林桢的意思。
金邦狐疑地看了一眼林南霜,见她身上的衣料金贵,头上戴的头饰也价值不菲,身后还站了两个丫鬟,如何看也不像林桢那落魄秀才的女儿,反倒更像城中大户人家的女眷。
金邦抬脚就往林桢心口踹,“你可别胡乱攀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林桢被那一脚喘得剧痛,勉强起身爬到林南霜面前,“二丫,上回爹去齐宅外面闹事爹不对,只要你帮我还了这五十两的赌债,我今后绝不去齐宅找你了”。
林南霜终于有了反应,瞥了林桢一眼,“你哪来的银子去赌?”林家不过有半亩薄田勉强维持生计,上回林田生病还要卖女求药,林桢手头上如何会有余钱去赌。
林桢不自然搓了搓手,干瘪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一个穷秀才手里自然是没银子的,第一次去齐宅找林南霜要钱无功而返后,林桢本来已经放弃了,毕竟卖身契已经签了,林南霜不给他银子,他也不能如何。
但他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老婆子,塞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要他带着全家再去齐宅闹,用孝道逼迫林南霜拿钱给他,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林桢哪见过那么多银子,当即就应下了,事成后林桢没有带着银子回家,而是进了赌坊,起初还赢了几把,最后越输越多,足足欠了金邦五十两。
林南霜冷冷地看着林桢,不用他说,她都能猜到是沈灵秀找人给他塞了银子,让他找上门来,好让齐豫厌恶她。
林桢和旁人合谋害她,如今竟好意思找她要银子,实在是无耻无赖。
金邦听完二人对话,上下打量了林南霜一番,摸了摸下巴。金邦没想到穷秀才林桢竟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看那穿金戴银的模样,想必是给城中的大户人家做了小妾,手头上肯定不缺钱。
金邦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字据,“这字据你爹亲自签字画押了,今日这五十两还上了,这事就算了结了,否则……”金邦甩了甩手里的短刀,阴沉地看向地上的林桢。
林南霜抿了一口花茶,神色平静,“否则如何?”
金邦直接拎起林桢的领口,“哐”一声将他按在一旁的长板凳上,“否则你爹的手今个儿就别要了”。
林桢看着近在眼前的刀刃,整个人拼命扑腾,“二丫,二丫救救你爹,我这手可不能废了,我可是咱们村第一个秀才……”
林南霜放下茶杯,冷眼看着林桢,没有半分要出手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初露有些不忍,低声道,“这次出来,荷包里带了些银子,不若先拿出来……”
林南霜摇头,示意初露不要再说。现在林桢不过是少一根手指,当初原主被林桢卖进陈府,若不是自尽了,等着她的便会是受尽陈元洲各种阴私的折辱虐待而亡,相比之下,林桢受这点罪算什么。
金邦见林南霜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甩了甩手里的短刀,贴上了林桢颤抖的面颊,“林秀才,你女儿心也忒狠了,看来今个儿你这根指头是保不住了”。
林桢眼睛突起,脸上青筋暴起,先是苦苦哀求林南霜,见林南霜置之不理,转而破口大骂起来。
“你这儿没良心的,竟眼睁睁看你爹受人□□。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你直接掐死……”
林桢嘴中蹦出的词越来越不堪,原本对他有几分同情的初露也不说话了,看出来林桢对林南霜没有半分父女之情,只想从她身上榨出银子来。
金邦见林南霜仍稳如泰山般坐着,不屑地抽了一下嘴角,他讨债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林南霜这会儿看着淡定,等会儿见血了就肯定坐不住了。
“咔嚓”一声,饭馆上空响彻着林桢撕心裂肺的尖叫,一根带血的小指落在地上,林桢痛得倒地抽搐,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金邦瞥了一眼林南霜,见她手里握着茶杯,神色如常,仿佛林桢不过一个陌生人,与她并无干系。
金邦皱了皱眉,一般这种时候,那些个赌徒的家人都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冲上来付银子了,林南霜倒是沉静,丝毫不为所动。
金邦冷哼一声,真那么沉得住气?
金邦一挥手,两个手下立刻将林桢重新压在长板凳上,按住他鲜血淋漓的右手,短刀落在了无名指上。
金邦三两步走到林桢面前,拍了拍他惨白的脸,眼睛看向的却是林南霜,“以为剁你一根指头就完事了?”
“今个儿若拿不出银子,你整只手都别要了”。
此话一出,在四周看热闹的百姓皆退后了几步,赌徒欠债不还被剁指头的不是没有,但像金邦这种当着赌徒家人面,一根一根地剁,实在是太过狠历。
林南霜闻言,垂下眼睫,似在思忖些什么。
林桢这会面色灰败,嘴中再也说不出污秽之词,绝望地耷拉着脑袋,已经认命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金邦的话一出,两个手下立刻拿起短刀,按住林桢的手掌,往下砍去。
“慢着”,林南霜放下茶杯,终于起身,走到了林桢面前。
原本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众人皆安静了下来,目光在林南霜和林桢之间打转,好奇这对父女之间的瓜葛。
林桢见林南霜走近,面如死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二丫,二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