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云听外间丫鬟通禀三位同窗好友来了,忙自床上坐起身来,“快快有请。”
丫鬟引了三穿过槅扇碧纱橱,来里间儿。
谢停云的屋里已燃起了熏笼,早早地铺了地毯,房间里暖如小阳春一般。
霍昭一进里间,便忍不住取出折扇,慢悠悠摇起扇子来。
查公子胖,更禁不住这热气一熏,一边拿手扯了扯领口,一边靠椅子里喊热。
只方稚桐心有所思,并不曾十分意屋里的温度。
他看谢停云,气色比秋闱结束时好了许多,脸颊红润,双眼有神,一副满心欢喜的模样。
方稚桐很想问他一句:可知道余家小娘子的茶摊叫给砸了?幕后指使的,极可能是令祖母?
谢停云见状,便吩咐丫鬟到他的小厨房去,叫厨娘做了生津止渴的送进来。
“明日便放榜了,也不知祖母会否答应叫去看放榜。”谢停云满心欢喜,若自己桂榜得中,也算是有了功名,对得起列祖列宗。他心里另有一重隐秘的期待,总觉得自己有了功名,才更配得上那余家小娘子,她才不会感到委屈。
“谢贤弟实想去,们等下便去求了谢老夫,明日驱车接贤弟一道去看放榜。”霍昭四中最老成持重,听谢停云如此一说,隐约也猜到他的心思,故而一合折扇,道。
谢停云眼睛一亮,心想假使明日真能成行,说不得经过谷阳桥,还可以见余家小娘子一面。
四又说起到时候少不得要一道去先生东海翁处,拜谢恩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丫鬟端了酸梅汤进来,一一奉上,只谢停云用的是冰糖炖梨取的一盏梨汁。“少爷,老夫吩咐的,您需得喝这润肺解燥的冰糖梨汁,可不能喝酸梅汤了。”
谢停云一撅嘴,到底还是接过梨汁,一口气喝了。
查公子一边将丫鬟奉上的酸梅汤一仰头喝了个精光,一边感叹,“还是汤老头茶摊上的酸梅汤最好喝。只可惜往后外头怕是喝不着了……”
霍昭忙向查公子使眼色,阻止他再往下说,奈何查公子不曾注意,一径道:“还是谢贤弟有福气啊!”
谢停云一愣,“查兄何处此言?”
霍昭恨不能掩了查公子的嘴,只好拼命咳嗽一声。
“汤老头的茶摊叫给砸了……”查公子的话却已脱口而出。
霍昭气极,拖了查公子便向外走。查公子挥着胖手挣扎,“霍兄拖做什么?”
“祸从口出!还不随出去!”霍昭手上用力,不教查公子挣脱。
方稚桐起身,打算告罪离去,谢停云却略略提高了声音叫住了他,“方贤弟!”
方稚桐抬眸,望向坐床上,脸上倏忽没了血色的谢停云。
“还请方贤弟如实以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谢停云倔强地抿紧了嘴唇,一霎不霎地直直盯着方稚桐的双眼。
“……”方稚桐内心挣扎,终是轻声叹息,“前两日,余家小娘子家赖以谋生的茶摊,叫两个地痞无赖砸毁……怕是有从中指使。”
谢停云听了,面色苍白如纸。他只是被祖母谢老夫保护得太好了,然则却并不愚笨,否则东海翁也不会慧眼识英,收他做弟子。
“……若真心喜欢她,更要好好对她,保护她不受欺负……”方稚桐说完这句,也告辞出来。
霍昭院子里已向查公子分析过其中利害关系,查公子此时正垂头丧气,闻听脚步声自里头出来,抬头看见方稚桐,不由得满怀希望地问:“方贤弟,谢贤弟没事罢?”
方稚桐摇摇头,“查兄不必自责,他总要晓得,与其他如今蒙鼓里,日后却与余家小娘子做一对怨偶,弗如早教他知道,也好早做打算,设法弥补。”
查公子点点头,“是极,是极。”
霍昭叹息,此事哪有他二想得这般简单?恐怕要横生不知多少枝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