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也跟温叔叔和朱阿姨一直是放养状态有关,两位感情很好,常年跑出去度蜜月,然后就把小温照斐丢在贺家养。
温照斐六岁之前有一半的时间是待在贺家的,而且温照斐从小就粉雕玉琢,不比他小的时候黑得像刚从泥地里挖出来的土豆,反正很招人喜欢,所以李女士一直把温照斐当自己家小孩养。
温照斐搂着自己妈妈,接过他爸的行李箱,笑道:“那你们现在知道了呀。”
他趁朱阿姨和温叔叔不注意,踩了贺轶鸣一脚,贺轶鸣才反应过来,忙接过去那两个三十寸的行李箱,假装他们夫夫琴瑟和鸣。
贺轶鸣摸了摸鼻子,心想他可能接的不是文戏替身,而是一部武打戏,好端端地总挨打。
晚上饭局上四位长辈一碰面,自顾自地聊开了,分享当彼此亲家的喜悦,压根没管两位新人。温照斐压低了声音跟贺轶鸣说:“拜托你敬业一点,靠着我坐,不要一直往外靠。你这样显得咱俩真的很不熟。”
“本来就不熟。”贺轶鸣说,“我以前见了你就跑。”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总把你想得太糟糕。”温照斐无语,“你明明也不怎么样……”
他话还没说完,李女士一拍脑袋,大惊小怪地说:“我想起来一件事,鸣鸣的户口本还在我家。”她突然扭头看向贺轶鸣和温照斐:“你俩是不是还没领证啊?”
朱阿姨插嘴:“是哦是哦,斐斐的户口本也在我这里。”
贺轶鸣突然觉得有什么腥风血雨即将来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下意识地求助般的看了一眼温照斐,温照斐也很僵硬地努力微笑道:“是啊……比较仓促,心血来潮就办了这个婚礼。”
这倒是实话,他和高肆决定结婚完全是一时兴起,那天拿到了高肆定制的戒指后,高肆突然在设计师家的花园里跪下,问他:“斐斐,你愿不愿意跟我结婚?”
同性恋婚姻法已经通过了二十年有余,同性婚姻在现代已经不是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了。更何况当时温照斐确实觉得自己似乎挺喜欢高肆的,一个长得帅有才华的男人突然跪下来跟你求婚,应该是一件很难拒绝的事。
所以温照斐就答应了。
高肆显得很激动的样子,站起来拥住他,亲吻他的耳垂和下巴,说他们应该去苏梅岛结婚,这是他毕生的愿望,他很喜欢苏梅岛,苏梅岛风景特别好看。
温照斐看着高肆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澄澈的眼睛,很难拒绝,所以点点头。
他确实很难拒绝高肆,因为高肆那一刻眼睛里只有他,仿佛给他的爱都是偏爱,旁人一丝一毫都撼动不了的。当时温照斐觉得,或许这就是他想要的爱情,被人当做最优选择和唯一选择地宠爱着,在爱情里游刃有余,不必担心会不会有竞争,也不必焦虑。
结果婚礼从设计开始全是他一手操办,高肆跟个没事人似的就提供了一张照片当甩手掌柜,看着他来回折腾完,眼见着马上要完成高肆所谓的“毕生的愿望”,结果高肆直接逃跑不结婚了。
如果高肆敢在他面前跟他说不结婚这件事,温照斐觉得,他一定会手起刀落把高肆砍了,带着高肆的尸体面无表情地完成这场婚礼,这样一来果真就是“毕生的愿望”了,因为高肆短短的一生也就二十七年。
温照斐想,他不想要爱情了,他哪怕去改行去做婚礼策划都不再想要爱情了,这他妈算哪门子爱情。
李女士听到温照斐的话眼前一亮:“那正好,回国之后我再请咱们两边的亲戚再吃一次喜酒,带着你们去办证,酒席的钱也不用你们出,我和你爸出就好,减轻你们婚姻生活的负担……哦对了,你俩现在住在谁哪里啊?”
李女士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让人难以回答的?贺轶鸣想不通。他和温照斐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情,当即心里咯噔一下,疯狂哀叹。
不是吧不会吧他不是真的要和温照斐领证了吧?
苍天啊大地啊有没有人来救救他?
他尚未来得及组织他的反对意见,就听见温叔叔非常赞同的话语:“那可不能你们家全出,我们家也要平摊一半的价钱。”
朱阿姨帮腔:“就是就是,再说了这么好一桩姻缘,我们家也得出点力气。哎,你记不记得我待产的时候,你还跟我说,如果我家生了个女儿,就定娃娃亲来着?”
被朱阿姨拍了怕手臂的李女士点点头:“这我当然记得了,后来不是是个男孩吗,就没有定娃娃亲,哪能想到这几年国家放开了同性恋婚姻法,咱家这俩小子又好上了,真就是缘分啊。”
完全插不上嘴的贺轶鸣离崩溃仅差一步之遥,他不知道温照斐怎么能那么淡定,甚至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着搅和进这场腥风血雨。
温照斐说:“回国再说吧,明天就结婚了,贺叔叔你少喝点酒,别再喝醉了明天起不来。”
“哎——”贺叔叔把酒瓶子放下,颇不满意温照斐的说辞,“都要结婚了,你现在还喊我贺叔叔啊?”
贺轶鸣已经木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希望了。因为他听见温照斐十分乖巧地喊道:“爸。”
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温照斐,我瞧不起你。贺轶鸣想。
然而等不到他瞧不起温照斐,李女士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挤眉弄眼地对贺轶鸣说:“你看看人家小斐,你还不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