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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张渊是正经八百的二甲进士,故而每夜无恙,而她和李归尘单是有长孙殿下在暗中支持着,这才成了众矢之的。

尤其是初露锋芒的自己。

蒲风大抵猜到了这层利害关系,再加上那条明黄的绸巾,也觉得对方想必是大内来的,且有这胆量,可见来头不小。

所以他们一再隐瞒的到底是什么?和这屡次出现的佛像又有什么关系?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儿,外边忽然静了下来,连铜铃也没了什么动静,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风声。

张渊披着件外袍先跨出了门来,蒲风还没见到他人影,便听到他惊呼到没人出事罢。

蒲风看了一眼正在套衣服的李归尘,应了张渊。

厢房这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本就人心惶惶的守陵卫居然没一个人敢出来。昨夜付六的死况就像是在他们的脖子上栓了绳套,一时人人自危,只求自保。

不过这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蒲风看着李归尘苍白的唇,心里揪得慌。她不想让他在这深夜里又吹寒风,可她也明白劝不住他。蒲风皱着眉望向了裴大夫,只听裴彦修摇摇头直叹气。

蒲风没说话,径直跑出了门去。

张渊立在李归尘的房前看着屋内的一地狼藉,亦是愁眉不展。然而更为麻烦的是‐‐那尊平地里冒出来的佛像。

李归尘一向穿得很厚,似乎今夜尤甚。他先是站在门槛前望了望对面檐上,之后便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在这清冷的夜里一如虫蛇鬼魅。

李归尘走下石阶一侧眸便看到了段明空拎着剑站在月亮门下,他那白而修长的手上淌着猩红的血道子。

单看他的神情,估计是明白自己上了当。果然是有人把蛰伏在这儿的段千户引开了。

李归尘自然知道若是直接问他其中经过,这头死要面子的倔驴必然不会张口,故而只得摇摇头道:&ldo;能将你伤了,来者不善。&rdo;

段明空的目光闪了闪,一扬手收回了剑,大步流星地自他身边走过,坐到了裴彦修对面。

锦衣卫负伤便如家常便饭,故而才练出了裴大夫治外伤的一番好手艺。李归尘且不顾他,而是站在那反反复复地看着佛像及其四周的环境。

他将那佛手上系的黄绸子解下来握在了手里,这缎子仅是一块明黄的素锦,而非正式龙袍所用的赭黄色,且没有暗提龙纹。有可能是对方准备匆忙,以此指代罢了;也有一种可能,便是这黄巾的指向并非皇权,却是其他。

若是单纯将他三人以神鬼或是暗箭吓走,未免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黄巾,太和二十年的佛像……那一年发生了什么?李归尘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方想让他知道的便是这个……可惜那人错了,因为自己根本就不是太子-党,终究是从最根本起就算错了。

说来,这陵宫的案子一直处处针对太子,但若是圣上的确听信了那些中伤之言,站在圣上的角度,决计不会仅仅将太子发放到应天府。

本朝立国之初建都南京,后来的数代储君都是自南京入顺天府继承大统,只不过近几代没有承袭这个传统,但归根结底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听张渊说来,朝中众人皆以为圣上偏爱西景王,故而太子的储君地位不保,实在是有些小看了圣上。

何谓帝王心术?视群臣为棋子?

李归尘仰了仰沉重的头,艰涩地阖了眸子。纵然那时他仅是一枚被划归为附庸的弃子,要他死的理由何止千千万万,又何必冠以结党谋逆的罪名?他一直以来维系的那个至高无上之人,终究还是轻描淡写地将杨家随手丢弃给了一众犬狼,任之被碾为齑粉。

道一句天恩难测罢了。

如今,他明知道自己又一步一步卷入了这明黄色的漩涡之中,却还愚妄地抱着可以雪恨的念头。终究十年磨去了他的棱角,就连那些刻骨的伤痛,也被尘封在了灵魂的最深处,在平静的疮痂之下悄无声息地溃烂溢脓。他再不是杨焰了……瑟瑟的风穿身而过,搔刮在酸楚的四肢百骸上。忽然他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暖意。

李归尘一低头,发现怀里出现了一个缠着绒布袄的暖炉,蒲风站在他身边嗤嗤轻喘,若无其事地叉着腰道:&ldo;讲头儿估计都在这尊佛像上。&rdo;

他挑起了一点笑意,点点头,站在那里没有动。

蒲风全然不知,只是围着佛像转了两圈。便见到面前这尊佛与此前在地宫中所见的形制类似,但并非花岗岩打造,而是汉白玉。且周身描了彩,虽有部分脱落了,依旧看得出佛面粉白、眉目疏朗,身着青色袒右袈裟。

蒲风低下了头,忽然一愣‐‐佛脚下依旧有黄土,尤其是石座上沾得更多,仔细一看便分得出和树根下的褐色沙土并不相同。

&ldo;先生,你过来看看这土……对了,这座也刻着&lso;太和二十年敕造&rso;。&rdo;

李归尘从暗袋里掏出了裹着玄宫佛像上黄土的帕子,将这两者一比对,确认为同一种土,且并非是在陵园内的土地上沾到的。

蒲风挠了挠头,&ldo;你有没有觉得像是……黄的河泥?&rdo;

可是陵园之内哪来的河泥?除了宝城与大裕山只间有一条开凿的河道,莫非这佛像与之前付六说的宝城前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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