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打开桌上的食盒,他却见肉干儿只剩下一小半儿了,不禁呲牙就骂:“他娘的方明珏……”
然后扭头见床上的姜煊正两眼晶亮地盯着自己,便又默默忍气住了口,下刻出帐去叫了热水,一边嚼着肉干儿一边等杂役送来了,便起身绞干了巾帕给姜煊擦了手脚脸,把娃娃塞进了被窝里,又吃着剩下的肉干儿看娃娃无比心爱地抱着他七叔公的“漂亮”手焐,轻轻抚着手焐上的灰白的貂毛,那模样,极似在怀里抱了只温顺可人的小猫。
“舅舅,咱们明天拿去给叔公吧?”姜煊非常柔和地问他。
裴钧把吃空的肉干儿盒子放回桌上,不怎么想理他,只自己也就着热水漱口擦洗了,这才解了外袍上床把小孩儿给兜头抱住,疲累闭目道:“睡了再说,睡得乖就带你去。”
姜煊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轻轻试探道:“舅舅,今晚能不能也唱歌?”
裴钧没睁眼,只胡乱拍拍他后背,叹口气:“舅舅今天好累了,明天给煊儿唱好不好?”
他说完后,迟迟没再听姜煊说话。可过了一会儿,他额头却忽而覆来一片小小的温暖。
睁眼,他只见姜煊轻轻摸着他脑门儿,像模像样道:“那今晚舅舅先睡吧,一会儿我来吹灯。”
如此宁静又简单的一句话,在这样一个夜晚,忽而让裴钧这七尺男儿直觉浑身一震,一时竟眼眶发烫、鼻头微酸,是好容易才能呿出一声:“……够得着么你?”
姜煊一无所觉地在他怀里正儿八经地点头,又轻轻摸摸他脑袋:“够得着的,舅舅别担心了,睡吧。”
裴钧正要再说话,此时却听他身后的不远的帐帘外响起两声轻叩,又被人捞起来。
他还以为是方明珏忘了东西才折回来,便没好气地一边玩笑一边起身道:“肉干儿我都吃完了啊,你就别惦记了。”
结果一坐起来回头才发现,那边半身探进帐子来的……竟然是一身缓带轻裘的姜越。
“……”
裴钧突然想要咬舌自尽。
睡在里侧的姜煊一看见七叔公,突然就全然开心起来:“叔公叔公!叔公又来了!”
而姜越站在帐帘边,抿唇看向帐中榻上未着外衣、襟领半开的裴钧,自然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又显然是已经听见了裴钧方才的玩笑话,便一时凝在原地不动了。
在这颇为尴尬的气氛里,这个一向举止有度的人似乎有些进退维谷:“……我,不知你已经……,我本是……”
说着他暗自着恼地一皱眉,干脆要放下帘子:“罢了,我还是明日——”
“不用不用,我还没睡呢。”裴钧赶忙打起精神,掀了被子就趿鞋起身来,连声叫住他。
姜越略见僵硬地回过身来,又听裴钧问:“姜越,有事儿吗?”
这一刻姜越的眼神在烛火映照下似乎亮了亮,顿了一会儿,才抬手指了指他身后姜煊怀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