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我怎么听说,你整天好吃懒做,可享受着呢。”
荆氏立时惊骇地抬起头来,气愤且委屈的说道:“是谁在您耳边乱嚼舌根造谣?贱媳冤枉啊!”
沈老夫人目光嵌在她身上,隐含厉色:“冤没冤枉你,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私自挪用公款给自己买宅子添铺子的事。我儿他当初常年不着家,只是看你一个女人持家教子不容易,所以即便知道你贪心一点,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荆氏再如何能言善辩,此刻牙缝里面也挤不出一个字来。
她没想到沈老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知道了这么多事。被堵的哑口无言,再不敢出声,低下了头去,听头顶之人接着道,“你若还继续坚持,我看你这代管主母也别……”
荆氏一听顿感不对劲了,赶紧叩头下去,眼中含泪道,“贱媳知道婆母善意。回去后就照婆母吩咐,将先前揽过来的那几间铺子全权交给二叔打理。”
沈老夫人松了口气,勉强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也无别的事,除了二爷和啸云留下外,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闻声,起身朝她行了个躬身礼,退了出去。
“绾绾,张媪,你们也先到外面等候吧。”沈老夫人对着立于自己身侧的两人道。
高绾绾看了眼薛湛,柔声应是。
待两人朝他二人躬身行礼,退了出去后,沈老夫人略一沉吟,对薛湛道:“接下来的这两年,怕是要辛苦一下你了。”
薛湛敛声回应:“母亲言重,都是儿子应当做的。”
沈老夫人欣慰点头,旋即又看向这个不争气的孙儿,语重心长的道:“啸云,圣上的旨意想必你也了解了,自今日开始,你便一切都听从你叔父的话吧。他对你严加管教的过程当中,你可能会吃点苦,不要有任何怨言,都是为你好。”
薛啸云懒散惯了,突然多出个人来管教自己,心里难免有点不情愿,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付一声道:“孙儿知道。”
沈老夫人淡淡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和你叔父再单聊两句。”
“是,孙儿告退。”
薛啸云出去后,沈老夫人一改方才的冷肃形象,对薛湛露出慈和的亲切笑容,先是心疼他这半年里又黑瘦了,接着问他平日饮食起居,最后问近来军情。薛湛简单提了提,她便叹道:“母亲一妇道人家,不懂军事,虽你说的顺遂,但我却知道其中凶险。”现下不是正式场合,唤他名字道,“湛儿,你打几岁开始就不着家,母亲往年没怎么照顾到你,你别往心里去。”说到后面,语气明显又慈爱了许多。
薛湛道:“儿子明白。”
沈老夫人多年来鲜少唠叨,这一次似乎把多年来没操过的心都操全了,又嘱咐道:“你要好生保重自己,万万不可有任何差池。”
“啸云不顶事,薛家现在全都指望你了,没你在,我这个老太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性子顽劣,但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你多点耐心。”
“……”
薛湛一一答应。顺便温言安抚了她几句。
沈老夫人点头:“这世道虽不太平,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你做事踏实稳重,向来让人放心,我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可就怕二房那边……”
薛湛明白她的意思,平声道:“儿子心里自有分寸。母亲不必过虑了。”又道,“兄长的事,便是儿子的事,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儿子都会以薛家利益为重。”
一听薛义,沈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定了定神,问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俩要好,定是无话不谈。义儿他以前,可有和你提起过我?”
少顷,薛湛微微点头。
沈老夫人眸色一动,流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激动:“他都跟你说过什么?”
薛湛顿了顿,道:“他说,战场上刀枪无眼,随时会有伤亡,若有一天他战死了,让我好好照顾您,照顾薛家上下。”
“其它的呢?”
薛湛知道她想听什么。目中带着一抹暖色:“母亲,兄长他,早就原谅您了。”
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顿时间,沈老夫人泪眼婆娑,强忍住眼框中的晶莹。
见她面色悲戚,薛湛不好再留,于是告辞道:“母亲,若无别的事,儿子便先回去了。”
沈老夫人还沉浸在百感交集的情绪之中,片刻之后,微微点了点头。
高绾绾自里面出来后一直等在门口。见到薛湛出来了,忙让张媪先进屋侍候,她稍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