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迅速从桌上抓起一把手枪,上膛,对准那道帘子。帘子很安静地垂挂在那里,它身后那间房间同样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同外头一样,里面的排风扇显然也已经失去了工作能力,所以令整个空间闷臭得像个屠宰场。我慢慢朝那道毛毡走了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走到门口,却没勇气继续往里走,因为不知道被毛毡挡住的那一头会有什么在等着我。空气里的味道令人发慌,我握着枪的手里满是汗渍。那么僵持着站了半天,忽然眼角处有什么东西闪了下,在我低头朝那滩血迹观望的时候。于是把腰弯得更低些,我朝毛毡底下看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一枚纯金的圣甲虫。因为陈旧所以显得有点粗糙,它躺在一片凝固了的血块里。一眼可以辨别出来,这东西绝对是十八王朝以前的制品,这一发现令我心跳立刻加快了起来,不假思索伸手朝里抓,可惜就差那么一点,我怎样都无法够着它。所以干脆地掀开了帘子,我握紧枪直接朝里走了进去,而刚进门我立刻就退了出来,并且一阵干呕。那里头整个儿一个屠宰场!一眼望去全是血,地板,墙壁,柜子……老默罕默德那几个高大结实的手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身首分离,有些更惨的,四肢整个儿被卸了去,一条条撕开,长长的一片片拖在地上,或者挂在灯柱上。而周围那些同血浆混合在一起的,是他们被拖出几米远的内脏,以及连保险栓都没被拉开的武器。继而找到了守门人。他矮小的身体在排风扇上挂着,身体只有一半。另外半个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只看到排风扇上一片血肉模糊,大量的肉和骨头的碎片堵住了风扇的涡轮,以致它完全失去了作用。这情景终于令我大口大口呕了出来,不是因为恶心,而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什么样的力量可以将这些高大结实得好像拳击运动员一样的男人弄成这样,况且他们手里还都握着武器。武器连保险栓都没来得及被拉开,可见当时他们死得有多突然,真见鬼……谁干的,这么可怕而充满暴戾的杀人方式,到底是谁干的……脑子里迅速思考着,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把地上那枚圣甲虫塞进裤袋里,这时候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点,我开始用更清醒一点的方式去打量周围。周围没有遭到什么破坏,尽管这些人死得那么凄惨,但周围的摆设保留得很好,包括那些易碎的陶罐。而满地的血浆上到处都是脚印,所以也就分不清楚,哪些是死者的,哪些是那个可怕的凶手的。除此,周围应该是安全的,因为放眼四周一目了然,没有任何空间能够容身,所以也就不会存在潜藏的杀手。于是胆子稍微壮实了点,我朝里走了几步,走到原先停放过木乃伊的那块铁板前。铁板上有一行用血画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那只是普通的血迹。之前我就注意到它了,现在距离接近,因此我很快就辨别了出来,那图形是种文字,很古老的象形文。通常在法老王的坟墓里会见到这种文字,它们被刻在石碑上,或者棺材上,是一种带有诅咒性质的铭文:‘亵渎吾主睡眠者,吾将以尔之鲜血祭祀吾主。’守门人的尸体就在这快铁板的上方悬挂着,滴滴答答的血液冲淋着这块铁板,仿佛无声印证着这句话。我发觉他嘴里似乎悬着什么东西,所以就凑近了仔细看了一下。随即看清那是半截断掉的舌头,一阵恶寒,我迅速将头别开。却因此眼角瞥见身后有个人站着,很高,很肥,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在灯光下闪着道森森的光。是之前看守铺子的那个老女人。她怎么会在这里??没来得及细想我凭着本能迅速朝边上一闪。好险。身体刚刚闪开,一把犀利的刀锋随即从我脸旁划过,一刀砍在守门人僵硬的脸上,将他的脸生生劈成了两半。后背因此一层冷汗,没等她转过身,我拔腿就朝外面跑。没跑两步脚下一滑,我差点被地上的血水弄倒在地,后面倏的声风响,我一低头,一道劲风贴着我的头皮呼啸而过。随即钉在对面的墙上,微颤着,一把剔骨用的尖刀。身后响起一声尖叫,那女人猛地朝我扑了过来,真是难以想象,她那么老,可是身手敏捷得就像只猴子。眼看着就要跳到我身上了,我赶紧后退,也不管那一下会让自己失去平衡滑到在地,我在跌倒的同时抬起枪对准那女人的胸口连着就是三枪。枪很好,特质的子弹威力很强,因此在射穿她身体的同时将她肥硕的身体也朝后推了过去。这同时我已经飞快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跑到门口。出门同时回头朝里看了一眼,却吃惊地看到那女人又从地上站了起来。怎么可能……这发现叫我蓦地一呆。那三发子弹已经把她的胸口打出了很大一个血窟窿,饶是再坚强的人也早就断气了,可她怎么还能站起来??来不及细想,眼看着她一声尖叫再次朝我扑了过来,我赶紧掉头拔腿朝着这坟墓般的地下商店外逃了出去。一口气冲过通道,冲上台阶,冲出了地下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奔出了这家店铺。一头撞到迎面走过来的小默罕默德身上,他被我满身的血惊住了,一把拽住了我开口想问,而我哪里能给他这个机会。一边拖着他朝车子方向跑,一边对他吼:“上车!上车!!”他没再继续追问,迅速跟我一起跑到车边上了车,发动。这同时迎面那个女人已经追出来了,摇摇晃晃,可是无比坚韧地追随着我的方向。我倒车,再猛一踩油门。吉普优良的冲力立刻带我朝那女人身上撞了过去,一声闷响她身体转眼被撞得斜飞了出去,在周围人的惊叫声中我猛一打方向盘,将车飞快地驶离了这块见鬼的地方。“怎么了,a,出什么事了你搞成这样?!”一等进入沙漠,小默罕默德迫不及待地问我。我没回答,因为心跳得太快,脑子也乱得很。直想快点回到开罗,可就在这时车身突然猛地往下一陷,停了。☆、也没看到前面有什么坑,这一带也不是什么流沙区,车子却下陷了。小默罕默德推门准备下去检查,我却一把抓住了他。他不解,但没等他开口问我,车身下突然砰的一声撞击。车因此晃了晃,我情知不妙,立刻一脚往油门上踩了下去,可这动作除了让车子发出一连串尖叫,什么作用也没有。方向盘被我的手抓得潮湿,我心跳突突变得混乱,眼下这状况是我极熟悉的,昨天在沙漠里就碰到过,那时候我还以为是地震,现在我只想祈祷上帝能让这辆创痕累累的车多挺上一阵子。砰!又是一声响,这次是在车顶处。紧跟着喀拉拉一阵滚动声,一只长长的手由上而下探到了车窗外。阳光下清晰可辨这手上细密涌动着的黄沙,它们构成了这手的整体,也构成了它的动作。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我不得不用这样奇怪的字眼来描述眼前所见的这幕情形,这只手看起来真的很像是在观察。五根指头蛇一样扭曲着,慢慢朝后伸展,拉长,片刻后突然集中拢起,朝车窗上用力一拍。窗玻璃上本来就已经不短的裂纹咔的声再次拉长。随即一张脸倒垂着贴到了车窗上,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无数沙子涌动着,好像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虫子。“这就是你说的沙人??”用力吸了口气,小默罕默德问我,他眼镜已经被汗蒸汽弄得一片模糊。“是的。”话音刚落,车底下又是砰的声巨响,这令车身整个儿而徒地朝上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