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听完他这句话,突然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我一改之前的谨慎和迟疑,对着听筒冷冷笑了声:“那不如你们直接到长沙来取货。”电话里瞬间一片寂静。似乎我的口气嚣张了,但没有一定的把握,我是断不会贸然将这句近乎挑衅的话说出口的。我有把握我的态度不会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最初被这通突然而来的电话惊到,我几乎完全失去了思维和应对能力,但之后对方对我步步的紧逼,倒反而让我在一阵紧张的无措后,从之前由震惊所造成的迟钝中迅速恢复过来。所以,就在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交谈中,我用最快的速度思考了一下目前我同他们之间的现状:首先,他们一定通过某种方式知道了我的方位和处境,也应该知道斐特拉曼就在我身边。其次,他们急于想得到斐特拉曼,当然,目的绝不是我最初所认为的收集奢侈收藏品那么简单。一具复活的木乃伊,既然他们能知道有关于他会复活的秘密,必然还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那些我所不知道的、而他们花费再多财力人力,也志在必得的东西。所以,综合上面两点,可以看出其实他们要找到我是轻而易举的,但现下却是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联络到我,那么看来,他们似乎并不想,或者不能接近我,并以此直接从我这里将斐特拉曼带走。这么一番分析后即可看出,此时即使我说得再嚣张,那男人也无法对我采取什么手段,因为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有在电话里对我步步威胁。而之前我几乎就被他的语气带着沦陷进去了,此时一旦清醒想通,他那步棋显然对我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的状况能有任何改观。我依旧处在一种棘手的状态中,只是目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一时还不会对我采取些什么实际性行动而已。想到这儿,突然电话那头咔沓一声响。就在我以为对方彻底失去耐心从而挂了我电话的时候,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忽地响起,片刻,话筒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缓慢而陌生的话音:“a,伤口怎么样了。”我一惊。男人的话仿佛有某种暗示的力量,原本几乎忘了背上的伤,此时经他提醒,只觉得骤然一阵刺痛从背心上钻出,迅速扩散至整个上半身,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片刻后深吸了口气,我问:“你是谁……”“他们叫我黑金皇帝。”“……油王??”我脱口而出。黑金皇帝是我对油王真实身份所唯一了解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个人的真名到底叫什么,事实上即使是代表他同我签约的那些人,对此也一无所知。但我知道很多人都以黑金皇帝来称呼他,因为他是个比台面上那名原油之王更具势力的原油皇帝,自萨达姆死后,伊拉克百分之七十的原油仍在他掌控下,其势力由此可见一斑。“也可以这么叫我。”一阵电磁嘈杂声过后,他道。略带沙哑的话音混合着电话里头沙沙的电磁声,听起来有些模糊,以致我无法判断出他的年龄,也感觉不出他话音中的情绪。只是突然间一个只在合同上出现过的人此时无比真实地出现在电话那头,未免让人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感觉再次让我思维有点迟钝了起来,轻轻擦了把手汗,我下意识道:“合同上的事,我们另约时间再谈。”“我不是来同你谈合同的,a。”“那是为了什么。”“想同你聊聊一样你最近颇感兴趣的东西。”“什么东西……”“据说你最近在找一块战国云锦,是么。”他的话令我再次深吸了口气。不知道我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他以及他所掌控的那个庞大机构所了如指掌的,因而只呐呐应了声:“对。”“找到了么。”“没有。”“他们让你在中国找它下落是么。”“……对。”“不用找了,a,不用找了。”“为什么。”“那块云锦,全世界只有一块,现在它在美国fbi总部最严密的保险库里存放着。”这话让我皱了下眉:“这不可能。我爸爸90年代在长沙古墓里挖掘出了它,而fbi的那块则是三十年代从古埃及法老王的墓里出土的东西。”“90年代出土的那块,就是30年代的那块。”“呵……怎么可能。”“如果你死而复生是个事实,为什么那个不能成为可能?”话音落,我蓦地一呆。小时候生病靠吃太岁肉活转了过来,这是刚刚才听汪爷爷告诉我的,而这人远在棕榈滩,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知晓这件事,难道这房间里被装了窃听器??闪念间迅速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电话里再次沙沙一阵杂响。片刻,那人轻轻一笑:“我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a,譬如在你小时候收容了你的那个组织,譬如……在那张光盘里出现的男人。”听他说到光盘里的男人,我再次一惊,迅速问:“那男人是谁?!”“你感兴趣了?”我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忍住了没再继续吭声。“再说个你感兴趣的。那块战国云锦,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把它弄到手。”“交换条件是什么。”“呵呵……我喜欢你的直接,a。”“条件是什么。”“把木乃伊交给我,以一种很安全,稳妥的方式。”我缓缓吸了口气:“你既然对我的现状了如指掌,那么应该很清楚,我办不到这一点,除非他自愿去你那儿。”“你很聪明,a,所以我相信你会有办法去办到的。”“我做不到。”“给你两天时间,好好想想,云锦和木乃伊,你必须得选择一个。”“必须?”“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所指的意思。”“明白。”因为我背上的伤一直在迅速恶化,因为只有那块云锦才能帮我找到斐特拉曼坟墓的下落,因为只有找到斐特拉曼坟墓的下落,我才有可能可以解开我身上被施加的诅咒。“但那不过是个毫无把握的赌博。”“你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确实没有。”“所以……”“所以我想知道,你能用什么来令我相信你必然可以弄到那件东西,并且把它交给我,阁下?”问题一提出,对方如我所预料的沉默了下来。“如果做不到的话,抱歉我只能……”没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嘶啦一阵响,然后我听见那男人道:“半小时后有辆车会停在外面,你想要的东西就在那车里面。”“什么车??”再追问,电话却已经挂了,忙音响了好一阵我才想到挂上电话,回过身时望见斐特拉曼在汪老爷子身边那张凳子上坐着,手里拈着将军玦漫不经心转着圈,也不知道他对我刚才跟油王说的话听进了几句。意识到我的目光,他朝我看了过来:“说完了?”我勉强朝他笑笑:“说完了。”“这东西有点意思,多远的距离能让你和那边的人说上话?”我略略定了定心,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我同别人的交谈上,而在这部电话上面,它引起了这个来自几千年前的男人的好奇心。“只要有人的地方,有多远,差不多能通过远。”“很了不起的东西。”“是的,很了不起。”刚说完,背上再次一阵刺痛,痛得我几乎直不起腰来。勉强抓着身边的桌子才不使自己倒地,我忍了忍,在最初那阵距离的疼痛感逐渐适应过来之后,慢慢往地上坐了下去。“你怎么了。”看着我的脸,他握住玉玦站起身问我。“背上疼得厉害。”他走过来掀起我背上的衣服看了看,然后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