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冉寻不太想回拨过去了。她有点饿,烦恼充斥腹间,没力气,也没心思按下那个按钮。游纾俞开会应该也挺忙的。执拗地,又有电话打进来,似乎算准了她出剧场的时间。冉寻安静等十几秒的空隙,在心里默数之后,通话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去附近走路五分钟左右的停车点取车。车辆临街,树荫下摆着长椅。其上坐了一个女人,白皙侧脸隐在日暮暗光里,将手机抵在耳畔,无声等待。薄灰色大衣与笔挺西装裤,依旧是午前的装束。冉寻止住步子。游老师。她启唇。距离实在太近了,声音没能如愿从听筒里传出,却由空气呈递进耳畔。游纾俞视线投向道路一端,怔怔起身。碰倒身旁长椅上的几个易拉罐,发出叮当轻响。坐得太久了,从树枝间还有温润的日光开始,到太阳西沉,吞没最后一丝热度,双腿有些僵硬。冉寻没有动,无声表明自己目前的心情。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游纾俞却已经抛下了手机,朝她匆匆走来,只几步路,于是转眼间就来到她面前。我想和你一起吃个晚餐,我请你。不是说有会议吗?冉寻平视着女人,改天吧。掠过单薄身影,去提车。会议开过了。游纾俞跟在她身后,轻声开口,中午没吃多少,现在冷风吹过,女人似乎瑟缩一下,话音稍顿,现在烦恼攒下了很多,你能再陪陪我吗?先是拒绝,后又追过来。冉寻从车窗玻璃的倒影里,看见游纾俞单薄的身躯,却看不见她神情。因为被矛盾与秘密填满。在这里等多久了?她问。果不其然听到女人回复,没多久,只是碰碰运气。游老师,你特别不擅长说谎。冉寻回过身,静静望着她。走到游纾俞刚才坐的长椅附近。这次没有遮挡,三、四个散乱的易拉罐装酒瓶倒在椅子上,没来得及扔进垃圾桶。喝了酒,身子有暖和起来吗?如果冷,为什么不走五分钟的路,进剧场找我?她冷淡发问。游纾俞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我、我就是来看看你,不想打扰你工作。冉寻开车走了,心也空落一块,她跟着走到剧场。
徘徊在入口,内心的声音警告她不能进去,会带来麻烦。但没人知道,她有多想答应冉寻的邀约。多想和她一起坐在剧场里,在那么多听众身边,在日光下听一场音乐会。你走了之后,我怕你生气。游纾俞悄悄拉住冉寻的袖口,头却垂得很深。就在路边等着,想等到冉寻工作结束,去找她。可是电话果真打不通了。脸颊有些微烫,思绪也飘忽不定。她想,打不通也没关系,拒绝的是她自己,被冷落也没关系。她自己回家就好。至于为什么选择买酒而不是热咖啡?或许在心中也存着壮胆的心思。等待冉寻出现的可能性。游纾俞从身后抱住冉寻。借昏暗天光遮掩,以醉意当做盾牌,不顾道路车水马龙,人言喧嚣。对不起,没能陪你。话音无措。这个晚上都想给你作补偿,可以吗?沉默了几秒,冉寻去拉车门,再没有多余的话。坐上驾驶座,隔窗望着神色落寞,双耳却因为微醺染粉的女人,吐露简单两个字。上车。晚上温度骤降,游纾俞一整天饭量那么小,还空腹喝酒。酒量不好,可能还没回家就会遇到危险。女人坐进车里,大概因为酒意,脸颊泛着细微浅粉色,表现并不像平常那么冷淡。隔着半米距离,悄悄偏头看冉寻。被抓包了,立刻收回视线。仓促补充一句:今晚,你说做什么我都可以,明天也是休息日,不妨碍的。意思是,直到深夜,甚至第二天都没问题。冉寻心里又闷又涩。只不过拒绝了她一次外出的邀请,游纾俞就孤伶伶坐在这里等她一下午,还说要把晚上和第二天都赔给她。可是却又那么狡猾,不告诉她为什么。不用了,你明天好好休息。冉寻淡声回复。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待女人愿意告诉她的那一天。但是这几天,次次期盼、次次失望。或许她该多给游纾俞一些时间,女人总在她的例外清单里。可是越等下去,冉寻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