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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ldo;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决定切到热源模式，也不一定管用。如果别人选择藏起来，冰川不会缓解，我们一样会死。&rdo;

&ldo;是的。&rdo;

&ldo;有意思，老王，这就是一场豪赌啊，而且我们几乎没有筹码……&rdo;邵雪城嘴角微微上翘，把身体靠在玻璃墙上，双手插在兜里，&ldo;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rdo;

&ldo;什么？&rdo;郑大姐似乎更加茫然了。

&ldo;为什么只有邵家的子孙才能开启这个基地？难道我们邵氏一族，注定要在末日背负起拯救者的宿命？&rdo;邵雪城大声问道，踏前一步，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彩。

这次不光是郑大姐，就连老王都面露惊奇。邵雪城举起手来：&ldo;地下二层书库的门，甬道尽头的画像，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开启。邵逸夫和我邵雪城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难道城户光政的故事，真的发生了？&rdo;

&ldo;那个……&rdo;郑大姐有些尴尬，&ldo;电子锁和画像，用任何人的血都能开启啊，那本来只是一个防止其他生物入内的检测器。你滴入血液，确认人类dna，检测通过，流程标准，任何人都可以。&rdo;

邵雪城一下子僵住了，甬道里陷入可怕的沉默。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当初除了邵雪城以外，没人再拿自己的血去试过。我们看到逸夫楼时，想当然地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后来一直唯他马首是瞻，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在心里认为他是thechosenone。不得不承认，即使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内心深处总潜藏着一丝宿命论的本能。只是苦了邵雪城，他可着实流了不少血呢……

听到这个消息，邵雪城却没有意料中的愤怒，反而露出释然解脱的神情。他把右手放下，长出一口气：&ldo;太好了，我还以为要被迫背负什么讨厌的宿命或者职责呢，原来老子不是你们的领袖，跟香港那个邵家也没关系，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rdo;

&ldo;那你想干什么？&rdo;我问。

&ldo;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必须要把你们这些家伙活着带走，现在我不必背这个包袱啦。&rdo;邵雪城环顾四周，&ldo;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要听我的命令，我也不支使你们，咱们自己只代表自己。&rdo;

说完这番话，邵雪城走到老王身前，伸出手把他的绳子解开。老王愕然望着他，以为这又是什么折磨的新招数。邵雪城对他说道：&ldo;我还是挺讨厌你的，你给我们带来了太多麻烦。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猫在这种地下岩洞里。就算有24小时暖气热水和按摩女郎，我也没兴趣。太憋闷，我的心胸太宽广了，再高级的鸟笼也容不下，我宁可在雪地里赤身裸体去狩猎幸存的大龄女青年和藏獒。&rdo;

大家面面相觑，一下子都没适应这个意外的转折。我第二个站出来：&ldo;我赞同邵雪城的意见。就算别的基地选择了幸存模式，我们因此而死去，我也不后悔。至少中国曾经有这么十几个人，愿意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复兴，选择牺牲。这比苟且偷生更有意义。&rdo;

&ldo;宣武人从来都顾全大局！&rdo;田骁第三个站起来。

&ldo;即使为了一个义人，上帝也不毁灭索多玛城。我希望我能末成为上帝仍眷顾这片土地的理由。&rdo;李超郑重其事地划了一个十字。

&ldo;我也赞同。我以前看《怎么办》的时候，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当我回首往事时，我不希望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我只希望在临终时能说：&lso;我已把自己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复兴而奋斗&rso;。&rdo;徐聪第五个站起来。

&ldo;算我一个。顺便说一句，这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句子，你真没文化。&rdo;徐茄说。

&ldo;那是简称！&rdo;

&ldo;别傻了，《怎么办》是车尔尼雪夫斯基写的！哦，对了，我也同意。&rdo;刘月说，然后挽住小影的胳膊。

小影小声说了一句：&ldo;命运之轮，正位。&rdo;没人明白她的意思，大概也不是反对。

龙傲天和王大鹏同时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现在没表态的只有祝佳音，他依然低头摸着收音机。大家望着他许久，祝佳音这才抬起头：&ldo;你们知道吗？这是一场非零和博弈，我们现在处于囚徒困境，全国末日基地里的幸存者都在这个困境里。选择幸存模式，只有自己可以得救，国家一定完蛋；选择热源模式，如果其他人不配合，国家不一定能得救，自己也铁定完蛋。想达到帕累托最优，必须所有人都在孤立没有交流的前提下，做出和我们一样的选择才行。这个概率你们说是多少？&rdo;

&ldo;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rdo;我对他说。祝佳音把收音机搁在地上，举起了右手：&ldo;囚徒困境想达到最完美的结果，总得有人迈出这一步，我不想成为纳什均衡里的悲剧。&rdo;

我们把手伸在一起，用力相握。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大家的手居然都是热乎乎的。看到我们所有人达成共识，老王欣慰地笑了，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流下来。

&ldo;你们快看屏幕！&rdo;郑大姐忽然喊道。我们扑过去，隔着玻璃门看到，屋子里的大屏幕的右侧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柱体光柱，光柱从开始的冷色调向暖色调转化，一会儿工夫就从浅蓝变到橙黄。即使最无知的徐聪也看明白了，这表示整个基地的热源模式转换完成，开始作为一个逐渐升温的热源，向被冰雪覆盖的首都四周辐she热能。

这时候，屏幕右侧的那幅中国地图，在首都的位置，倏然亮起了一个孤零零的黄色小点。&ldo;这就是我们吧？&rdo;大家互相谈论着，把脸贴在玻璃上，视线一秒钟都不愿意挪开。这是我们这些幸存者在广袤的中华大地上留下的印记，一时间每个人都无比自豪。

屏幕在继续读取着信息。突然，我看到在上海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另外一个小黄点亮了起来。这意味着，在大灾变发生以后，上海有人做出了和我们一样的选择。&ldo;总算不是只有咱们这么傻。&rdo;祝佳音喃喃道。

&ldo;快看！广州也是！&rdo;

&ldo;成都！成都也亮了！&rdo;

&ldo;乌鲁木齐！乌鲁木齐！&rdo;

&ldo;台北也亮了！&rdo;

电脑在继续读取着信息，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我们看到，那一个小黄点似乎引燃了野火，很快，全国的疆域里，更多黄点纷纷涌现，几乎在一瞬间点亮了整个中国，中国地图变成了一只金黄色的公鸡，跃然屏幕之上。原来我们并不孤单，全国各地的幸存者在进入基地以后，全都做出了同一个选择：把基地变成热源。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它们将在严寒中为整个中国撑起温室，孕育着复兴。

我们隔着玻璃门欢呼起来，祝佳音反复擦拭着眼镜，嘴里不停嘟囔：&ldo;几千个囚徒的帕累托最优，这是神迹啊，神迹啊！反正我信了，我信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