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乐没再答话。
送走李铭后她自己在候机大厅坐了一会儿,想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
那天下午,王祚就是驱车前往这里的路上出了车祸,自己赶到的时候他的身体都凉了。
他总说左乐手凉,喜欢用自己温暖的手把她的手握住。但这一次,他的手一点都不温暖,而且再也温暖不过来了。
左乐不止一次地想,如果不是自己说想他,想立刻见到他,那王祚是不是就不会丢下工作去南京看她,不会因为太心急在路上开快车,也就不会……不会死了……
那件事情以后她甚至几度尝试过自杀,但每次濒临昏迷时,她都会都听到王祚在叫她的名字,告诉她自己并没有死。就是这样的幻觉,让她一次次凭着最后的理智打了急救电话。
最后还是王祚的父母终结了她的自杀行为,他们拿着一份遗嘱找到了她,希望她能让自己儿子留下的东西延续下去。
左乐在病床上看着那份王祚的遗嘱,订立日期是他们刚在一起三个月的时候,而她却对此一无所知。
那时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非她不娶,所有财产都愿意留给她。
他说过,自己所认为的爱情,是根据生理的指引遇到刺激自己分泌多巴胺的人,大脑被激素影响一时冲动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对方。
而婚姻,是对自己的一场赌注,赌这短暂的甜蜜过后,大脑恢复理智时依然觉得身畔之人甚是可爱。也是通过法律,给予对方起码能在自己变心时拿走经济补偿的权力。
两姓婚姻,一纸契约,不可儿戏。
他承认自己冲动,但对于这份感情,他从不曾儿戏。
也是那年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左乐一枚钻戒。送得很随意,说是看着好看就买了,让她随便戴着玩。她就开玩笑一样地把它戴到了左手无名指上,冲他晃晃手,问他好看吗。
那天晚上他们上床了。
后来那枚戒指和王祚的骨灰葬在了一起。
左乐抹了一把脸,起身离开机场。
几人说好今晚一起在左乐家吃饭,石阿姨送的大闸蟹到了,老家运来的海鲜也还活蹦乱跳。
她回家的路上去买了一兜黄澄澄的柿子,还有几块白莲藕。她特地挑了一个非常热闹的菜市场,吵闹的人群能在现下让她感到安心。
晚上阿姨蒸了螃蟹,做了桂花糯米藕,各色海鲜基本都只是清蒸白灼了一下,这样就足够鲜美。
几个从小在沿海城市长大的人对此见怪不怪,手下动作干净利索,暴风吸入肥美的海鲜。
倒是祝清晏这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没见过世面了,看着那手掌一般大的虾,不禁胆战心惊地问:“这虾38一只吗?”
左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个数字,说:“怎么可能这么贵,38都够买一斤了。”
小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剥了一只虾放到左乐盘子里。
石阿姨寄的螃蟹品质特别好,一个个都膏肥黄满,在阳澄湖里出类拔萃。
几个人吃得心满意足,左乐擦擦嘴说:“可惜了,我买了柿子,只能明天吃了。”说完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那散发着迷人香气的小东西。
“今儿晚上都留下,就在我这儿睡,天不早了,谁也别走了。瑶瑶你跟我睡一屋,其他房间你们自己挑吧。”左乐说完就箍着魏瑶的脖子走了。
姐妹俩一起在左乐的大浴缸里泡澡,发现她正盯着天窗看着星星出神,魏瑶忍不住说:“小铭走之前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你从机场回来以后情绪就不对。”
左乐看了她一眼,颇为无奈地说:“哎,都怪我太美了。”
“嗯?我是要来听这个的吗?”魏瑶一个白眼翻上天。
“那蓝头发小子看上我了,你也看出来了吧?”左乐换了正经的语气,在水里加了几滴精油。
魏瑶伸手捞过一些,“嗯,看出来了,不过你应该不愿意吧。”
朋友在一起久了真的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继续说:“但你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困扰,还有别的原因吧?”
“嗯,我前一阵儿回南京了。”左乐淡淡地说。
魏瑶明白了,其实今天晚上看到那一碟桂花糯米藕的时候她就差不多猜到了。左乐曾经那么喜欢吃这道菜,现在却一筷子都不碰。
“我不能对不起老王。”左乐说完又扭头去看窗外的桂花树。
魏瑶从来就不爱听这句话,她皱着眉说:“乐乐,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说得难听一点,寡妇都能再嫁,你为什么不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你们在一起一年都不到,你不能守着这段念想过一辈子。”
她伸过手去揽住左乐的肩膀,“乐乐,我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没办法感同你的身受。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真的见不得你受这种委屈。连他爸妈都劝你好好生活,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