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肖长福虽死了,还有德妃这个祸首没有处置,您怎么能如此草率,就说散了?”
魏皇后接过郑长春递过来的东西,对宏佑帝说道:“皇上看看,这些证物,都直指德妃用大宗银钱买通了肖长福,如此铁证,犹不得德妃狡辩,赵淑容死得冤枉,臣妾既然知道了真凶是谁,就一定要为她严惩真凶,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德妃心中暗恨,狠瞪了魏皇后一眼,不等她说完,便起身跪在宏佑帝跟前,扒着他的大腿,哭得几欲昏厥,“皇上别怪小芸,都是肖长福那狗奴才擅做主张。中元节时,小芸和赵姐姐吵了几句嘴,一时心里气不过,这才给了肖长福银子,让他暗中教训一下赵姐姐。”
德妃拿一方罗帕掩在脸上,哭得抽抽噎噎,她一面偷看宏佑帝的脸色,一面又继续说道:“小芸从没说过杀人这种话,小芸想着肖长福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让他假借皇后的名义,出言威吓一番,赵姐姐以后就不会总是欺负小芸了。我胆子那么小,连杀鱼都不敢看,这些皇上是最清楚的,您想想,我哪会让奴才去杀人呢?”
众人全都暗自佩服,这个德妃,真是颠倒黑白,竟将买凶杀人一事,歪曲成了肖长福擅作主张。如此一来,她就变成了对此事全不知情,而杀赵淑容一事,就成了肖长福一人所为。如今肖长福已经死了,给肖长福银子一事,德妃又供认不讳,眼前的罪状,她认一半,不认另一半,半真半假,倒让人一时之间无从辩驳。
德妃哭得好不可怜,她粉面通红,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掉。那一脸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让不知情的人看见,还真会被她一张娇怯怯的面孔给骗了。
宏佑帝也让德妃给哭信了。他深以为然,一把扶起德妃,胖脸上满是心疼,替德妃抹了眼泪,不住声地劝道:“爱妃说话,朕哪能不信。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哭得朕一颗心都乱了。”
嫔妃们恨得咬牙切齿,那粉衫女子更是气不过,冷笑道:“德妃娘娘真是财大气粗。你手里的银子是多的没处花了吧,不然怎么会给一个奴才万两白银,外加五六件价值连城的宝贝,就只为了教训一下别人。这银子也太好挣了,德妃娘娘哪天再想教训别人了,可别忘了支会我手底下的奴才一声,臣妾也好替奴才们找个挣银子的门道。”
众人全都嗤笑出声,德妃噎了半晌,才拉着宏佑帝的胳膊,又掉了眼泪:“万岁您瞧,他们就是这样欺负人。小芸的确没有杀人。皇上不信可以问问王吉,他是您赏给小芸的,也曾是您的心腹,他说的话,皇上总该信得过吧!”
德妃身后的蓝衣太监急忙上前,躬身说道:“德妃娘娘说的句句属实,那日奴才就在跟前,娘娘的确只跟肖长福说了教训一下,并没说杀人的话。”
二人一唱一和,德妃越发哭得像真有其事似的,满腔委屈道:“那日小芸也是气极了,赵姐姐骂我也就罢了,可她不该连皇上都骂。要不是她说皇上贪恋美色,是再世桀纣,说小芸是狐狸精,专会狐媚惑主,我也不会……”
“够了!”
宏佑帝脸色大变,听到那句再世桀纣,心里的火气就冲到了脑门上。身为君王,虽不敢自比尧舜,可却最忌讳别人将他比作桀纣。这话是大忌,无论哪个皇帝听了,都得恼火。
德妃暗自得意,要说别的,她也许不行,可要说宏佑帝的脾气,她可是摸得不能再清楚。
宏佑帝这人别看皇帝当得不怎么样,又贪恋美色,流连后宫,常常不理朝政,可却偏偏自视甚高,常把自己与开国高祖相提并论。
明君自有贤臣伴,而昏君身边,自然也少不了谄媚之徒追随。
多年来亲小人,远贤臣,宏佑帝身边早没了直言敢谏的君子,他整日不是跟嫔妃们玩乐,就是和一班佞臣为伍,能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才算怪了。整天听人夸他,宏佑帝心里还真把自个儿当了旷世明主,如今猛然听见有人骂他,还骂得这么难听,不管真假,他这心里都气愤得不行。
德妃挑拨的真是地方,她一句话,就戳中了宏佑帝的软肋,这一回,别管别人怎么说,赵淑容在宏佑帝心里,都变成真该死了。
果不其然,宏佑帝的胖脸沉得跟锅底似的,他站起身来,冷冷甩下几句话:“肖长福已死,凶犯已被正法,赵淑容一案也可就此了结。至于德妃,她年少无知,误信他人之言,罚她一年俸禄,在德馨宫禁足半载,抄写金刚经为赵淑容超渡。至于赵淑容……”
宏佑帝顿了顿,他信了德妃挑拨,心里对赵淑容厌恶已极,恨不能再杀她一次,此时当着众人,宏佑帝不便发作,只沉声说道:“明日朕传下旨去,将赵淑容以妃子之礼葬入皇陵也就是了。”
他草草说了一句,便往园外走去。
洛四喜急声唱道:“万岁起驾!”领着一班奴才,赶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