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去吧。&rdo;沈怀玉轻轻说。
血字飘散的瞬间,薛墨瓷拉起了他的手臂,眨眼间,两人已经不见了。徒留清云山上漫山遍野的废墟和尸首。陆怀渊终于没了锤门的力气,他喉头一阵哽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细碎金光穿过了禁制,飘到了他的身边。
沈怀玉的想法是正确的,清云宗不能一日没有宗主。沈林走了就轮到沈怀玉,沈怀玉走了自然轮到陆怀渊。但是陆怀渊从来没有想过,宗主之位真的有一天会落在他的手上。
在他规划的未来里,沈怀玉一直都在。
淡淡金光融入他体内,他终于可以打开这层一直禁锢着他的禁制了,然而一切都晚了。清云宗像个曲终人散的戏台,只剩下遍地疮痍。
陆怀渊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苦笑。
明明是初春,万物复苏的季节,怎么风还是带着彻骨的寒意呢?
他推开那扇沾满了血的门,慢慢走出塌了半边的房子、走出菡萏苑,到了清云宗弟子先前布下剑阵的地方。有人看见他,扑通一声跪下,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多的人接二连三的跪下。陆怀渊沉默着扶了一个起来,然而所有的清云宗弟子都陆陆续续地跪了下来,就连一直没名分的丁贤都跪了。
江卿筠搂着昏迷的叶溱溱站在他身后,风扬起两个姑娘的长发。明明应该是好景色的,现在却让人无心欣赏。
&ldo;跪我干嘛啊,&rdo;陆怀渊心想,&ldo;该跪他们才对啊。&rdo;
一个化命为刃,挡下了劈山断水的一刀;一个以身为筹,换来了清云山的半晌安宁。
他像个突然被剥夺了一切的孩子,突然迷茫了起来。
&ldo;宗主。&rdo;丁贤突然低声唤了一声。这一句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一潭静水,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清云宗跪地众人好像突然找到了方向,跟着丁贤唤起了宗主。
此起彼伏的&ldo;宗主&rdo;声一时间回荡在清云山之上。陆怀渊攥紧了双手,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是痛更多些还是恨更多些。他明白沈怀玉临走前把宗主之位给他就是为了让清云宗坚持下去,他当然不能这么让清云宗垮了。
江卿筠将手按在他肩头,她明白陆怀渊此时的感受‐‐曾经她因为家破人亡暂居此处,转眼间这里的主人也跟她一样了。
陆怀渊强行镇定了精神:&ldo;来几个人……和我一起收殓一下我师父的尸骨。&rdo;
沈林在一边静静的躺着,叶溱溱和沈怀玉好歹算是看到了他最后一眼,他却什么都没看找。他死的时候很平静,像是早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如果不看那骇人的巨大伤口和浸透满身的血迹,或许回当他是睡着了。
李玄和飞羽上来搭了把手,陆怀渊觉得自己双手都在颤抖。他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看着沈林躺在那里,感到一阵晕眩。
清云宗其他弟子默默散去,有的拿起扫把打扫残砖破瓦,有的去统计房屋的损坏情况,有的去拿了药,给其他受伤的弟子上伤药‐‐清云宗牺牲了两个人,换来其他人都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更多的人默默去了山上其他地方,清理星月阁之人的尸体。
薛墨瓷做事太狠,就连自己人都未曾放过。
可是陆怀渊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想到:&ldo;我师兄是不是连尸骨都留不下了?&rdo;
先前他们可是见到过死在星月阁手下之人的惨状,那些人无不是被啃食的只剩下些骨渣……这样看来,他能在这里收殓沈林的尸骨,比下来反到是件好事了。
暂时安置好了沈林,陆怀渊看上去十分疲倦。倒不是身体上的疲倦,只不过是经历了太多,精神上饱受折磨。李玄走过来安慰他道:&ldo;节哀。&rdo;陆怀渊麻木地点点头,心里却是满腔的倦意。
遇上好事就欢喜,遇上坏事就难过,这是人最自然的反应。他们修道,讲究一个心态平和,要始终无喜无悲,可真要遇上事了,谁又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持好内心呢?
陆怀渊蓦然想起先前沈怀玉陪他练字时的场景。那时候沈怀玉跟他讲,练字是要磨他的心性。清云剑法后几式对心性要求极高,陆怀渊则是那种嬉笑怒骂都挂在脸上的人。他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好脾气,沈怀玉为他好,想要扳一扳他,这才让他磨一磨心性。那时候的陆怀渊还满心的不在意,可是转眼间,那个凡事为他好的师兄已经不在了。
他好像这才回过味儿来一样,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早已经被泪水沾湿。
第92章地牢
沈怀玉再一醒来,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很久似的。
他刚想坐起来,就有个人按住他肩膀把他按回去:&ldo;别乱动。&rdo;
这声音有些熟悉,然而他脑子此时灌满了浆糊,愣是没想起来到底在哪儿听过。他就这么干巴巴地躺了半晌,才有点缓过劲儿来。
薛墨瓷可能是觉得带个醒着的人太麻烦,还没走出清云宗的地界就把他敲晕了。沈怀玉也不知这一晕晕了多久,从他刚刚那个迷糊劲儿来说,应该有很长时间了。
刚刚那个按着不让他起来的人人似乎松了一口气:&ldo;你终于醒了。&rdo;
沈怀玉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ldo;你是谁?&rdo;他问。
&ldo;不记得我了?&rdo;那人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别扭,&ldo;哎呀呀,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提醒你别起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