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孙德全吓得喊出了声。他凑到轻颦身侧,悄悄的、无奈的低声劝道:“轻颦姑娘,不得对皇上无礼!”
怎料,朱棣手一摆,示意他不必插嘴。又对轻颦和缓道:“朕尚未与你朝夕相处,确是不了解你的性子。那你又何曾清楚朕是怎样的人?如何便认定,朕会是你口中的那种人呢?”
轻颦并不看他,只凝眸望着前方。淡淡道:“皇上是哪种人,轻颦不想知道。”
朱棣闻言,只一瞬间的尴尬,旋即便又不以为意道:“不急。来日方长,日后你自会看清朕是怎样一个人。”
他说着,便伸手去拉轻颦的手,道:“走,随朕去看看你的寝殿。”他的声音那样温柔,似和煦的春风,微微拂过每个人的面颊。
往日,众人见到的,素来都是一个雷厉风行、威风八面的帝王。他们未曾想到,往日里那个威风凛凛的帝王,竟也有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秋月馆的众宫人皆是暗暗惊叹!
惊叹之余,他们又暗自思量:“相比后宫里,众位嫔妃整日搔首弄姿,使尽浑身解数翘首盼宠的媚态,这位主子的孤傲冷漠,确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可在这后宫之中,这位主子以如此心性来挑战帝王的耐性,不知她能够得宠多久?”
他们这样揣测着,不禁暗自唏嘘不已,都暗暗替这位主子捏了一把汗,也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了一番。
轻颦见朱棣拉住了自己的手,不禁满心厌恶。遂“嗖”的一甩,她那如冰一般冷滑的玉指,便从朱棣那温暖的手心里抽了出来。她厌恶的望着他,纹丝不动。
在这么多的宫人面前,朱棣感到了异常的尴尬。他下意识的四下环顾。
众宫女、太监登时便都吓得慌忙垂下了头,恨不能将头埋进土里。
须臾,朱棣缓过神色,依旧和颜悦色道:“随朕去看看你的寝宫。”
见轻颦依旧不动,朱棣只得讪讪的转过身,提步先走了进去。
轻颦并不理会他,依旧倔强的站在那里,纹丝未动。
见此情景,众宫人皆是心急如焚,却无人敢吱声。毕竟,他们都不清楚这位新主子的脾气,便只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总管太监孙德全。
孙德全也是又急又惧,他凑到轻颦身旁,无奈恳求道:“哎呦,轻颦姑娘,您快进去吧。”他见轻颦毫不理会,便更觉急火攻心。只好带着哭腔哀求道:“您这……这是……”
孙德全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之下,他只好咕咚一声跪下,恳求道:“您就可怜可怜奴才们吧。若皇上动起怒来,奴才们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哪!”
“求姑娘开恩!”众奴才早已吓得面无血色,只扑嗵嗵跪了一院子,附和着恳求。
轻颦斜眼看着孙德全,又转头看了看众人,他们脸上,皆是一副提心吊胆、苦不堪言的模样。既如此,轻颦便在心里,暗暗将孙德全的话细细掂量了一番。
她忽然意识到,如今再不能比从前了,自己的一言一行,随时都会关乎到数人的性命。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站在自己眼前的那个人是皇上,是天子。天子动怒自然了得!想及此,她感到了莫大的恐惧,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即便不珍惜自己,也还要对他人负责。若要保全他人,必先保全自己。”她这样想着,便提步进了寝殿。
朱棣正背对着门口,负手站着。他貌似只在随意观赏着那几枝插在花瓶里的桂花。
孙德全常年跟在他身旁伺候,自然知晓他的心意。他深知,朱棣是天子,必要顾念着天子的威严,不好在众人跟前对轻颦太过屈尊服软。便赶忙上前,躬身凑到朱棣身旁。
他赔笑打圆场道:“启禀皇上,内务府总管胡骥适才来此请罪。他说,秋月馆闲置已久,年久失修,故而门窗、桌椅,皆有破损、脱漆之处。本想选些上好的木料,再指派些能工巧匠仔细雕琢一番,可……时日太短,即便日夜赶制,怕是也无法赶制出来。故而……”
他偷眼观察了一下朱棣的神色,又怯怯道:“故而只好先委屈轻颦姑娘将就着住。”
朱棣闻言,四下环顾了一番,淡淡道:“确是简陋了些。”他走至轻颦跟前,惭愧道:“朕急着带你回宫,内务府的人筹备的匆忙些。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