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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第1页)

师父与秦金罂“珠胎暗结”的流言,在我头脑中嗡嗡作响。凡人怀胎十月,妖灵却怀上了十年都没生下来?我瞠目结舌,秦金罂随之“噗嗤”笑了。

“看样子你已经猜出来了,”她轻轻解开腰带,拉起罗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剑来,“给你。呵,就算是妖,也没办法想替谁生孩子就替谁生孩子呀。”

月光冷冷,照出剑柄上“妲己”二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秦金罂道,“我偷出来的。我就愿意看雪时不高兴,他不高兴了,我才开心。”

我哑口。这么说来,雪时是为秦金罂打了一串足铃,好随时听见她的动向;秦金罂则将足铃重重包裹起来,偷了“妲己”给我,与雪时对着干。

这两个人,偏偏在有人时表现得恩恩爱爱,如胶似漆。我沉默了一下,问:“十年前在熊耳山,我是不是见过你?”

秦金罂漫不经心道:“或许。”

我:“那时的人不是你?”

她抬起眸子来,妩媚一笑:“或许。”

我待要再说话,她的脸色却变了,将我一拉,矮身躲到墓碑后。我探头出去看,远远地,看见了夜色之中白色绣金纹的鹤氅。

是雪时。大半夜的,他来这里做什么?秦金罂紧紧咬着朱唇,思索了半天,低声道:“他是来找你的,你出去。”

出去没什么,可我不愿意:“说不准是来找你的。”

秦金罂也不多说,将“妲己”塞进我手里,又将嵌进墓碑的六意□□:“算我求你,别把我供出来。剑拿好,要自己用还是给你师父,随你。但我劝你带上下山。”

她是真的怕雪时。我不推让了,藏起剑窸窸窣窣爬出去几步,到稍远一些的地方跪好。跪端正后,我叫道:“师叔。”

声音不大,但我知道足够雪时听见。他的身影果然顿了顿,朝着我走过来。

我做出一直乖乖跪着的模样,夸张地揉了揉腰。夜色沉沉,雪时在我面前停下,皱眉:“听人说你没回去。怎么还跪着?”

我一愣:“不是要跪到明天一早?”

“不是,”雪时嘲讽道,“你师父怎么舍得让你跪一晚上。”

我明白了,看来是秦金罂为了方便交给我“妲己”,托人传来了假话。我如释重负,忙站起来,看天色还不到丑时,还来得及回去睡一觉。我一边谢雪时一边拍灰,却乍然脊背一凉。

我站起来的动作,会不会太流畅了?我小心翼翼抬头看雪时,他一副早知道我不会乖乖跪半天的模样,转过了身。

我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他,陈兵崖的阴森鬼气似乎霎时荡然无存。身后只有树声沙沙,也不知道秦金罂是否也已离去。

雪时一直送我到培风殿门口。分别之前,我握了握片刻前险些惹出大事的玉坠子,叫住他:“十年前你送了我一块玉,要不要还给你?”

月光照在他如铸的面庞上。师父给人的感觉是有血有肉的,而他,则向来没有温度。

“不必。”

“槐树是你回来之后种的吗,”夜半时刻,人总是不大清醒,我还是说得多了一些,“槐树和香椿树,树莓丛。”

他“嗯”了一声,十分坦诚,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多说。其实他多虑了,我不会因此误会什么。

我向他道别。临走,他简单道:“别死了。”

“知道,”我回答,“死也会记得瞒住是你教的剑术。不丢你的脸,放心。”

三天之后,就该是我五年以来,第一次离开昆吾宫的日子。

昆吾宫修的不是全真道派,不禁酒肉,不拘嫁娶。我见过萧子岳往扶摇殿后的树下埋酒坛子,便悄悄带着铲子去刨了一坛出来,抱去蓬莱阁。

出乎意料,我常站着的窗前,已经被人占了,是赵玄罗。这还是我五年以来,头一次撞见她探望师父。两人隔着窗户喝茶,我心头愉快,走上前去:“赵师叔怎么来了,不怕梁监院怪罪?”

赵玄罗抬头起来,容色生动:“你耍什么嘴,昆吾宫谁不知道你才是每天钻空子,溜来蓬莱阁。”

师父但笑不语。我也一笑,将酒坛子放到窗台:“师父,师叔,别喝茶了,我替你们斟酒。都聊些什么,是我唐突打扰了?”

师父应声,去屋里拿出三个杯子,一字摆开。我忙着斟酒,听他道:“才说到你,来得刚好。你师叔还在为谢子崇头疼。”

我要斟第三杯,杯子却被师父挪开,倒了一杯茶。我知道拗不过他,便乖乖啜茶。赵玄罗一口将杯中酒饮得见底,显而是借酒浇愁的模样,蹙眉道:“若有下次,我是再不会收徒了。兰子训,我教你之前,你也是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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