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崇律,拜你所赐,我没办法救他”
“那就想办法,救自己吧。”
江崇律往前走了两步,许景行说话间带起身体微小动作,他怀中的人受震荡,那一直倚着的头部瞬间就从靠着的地方滑到许景行的臂弯,那是完全没有任何自主控制力的垂落,黑发受重力滑散在空中,一张惨白发黄的脸上双眼紧闭,嘴唇白的不像样,无依无靠的躺在那里对外界毫无感知。当这张几乎被冲刷开的一张脸呈现时,江崇律心脏重重的跳了好几下。那几乎要伸出去的双臂被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几欲伸出的手捏成拳,江崇律甚至完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脏闷得像雷击暴雨前的压抑全身的血液都在回流。
那瞬间,他不敢上前。
许景行只瞟了江崇律一眼,眼神又停在顾栩身上。他有些迟疑的捏紧了手指,却又不得不屈服于现实。他更想把顾栩藏起来,锁在身边都行,可他不能让顾栩死。
顾正中比任何人都抢先一步,梁纪却抓住了他的手臂,他眼神中的愤怒,甚至比江崇律都要深切。是纯纯粹粹的愤怒和气愤,这样的表情,太露骨,太明显。怕是接过了顾栩就要当着面成为下一个许景行了。
梁纪三两步过去,擦过这两个人。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这种姿势怀抱顾栩。
他身上很凉。薄薄的衬衫很空旷,手臂绕过他双腿仍有余地,他像个睡着的幼童,毫无知觉的沉在别人的臂弯里闭着眼睛。
纵使顾正中可能真心喜欢着这个人,梁纪却还是对顾栩这一身的纤薄感到了悲凉,他太瘦了。才多少天。这分量可能连一百斤都不一定有了。
顾正中当即就将外套覆在了顾栩身上,把他垂下的手拉起来放进衣服中,眼中自是无比的担心。梁纪心中发酸。正打算将他放进车里,见江崇律僵硬的朝他走过来。
“给我。”
明明是理直气壮,梁纪却偷偷看了眼顾正中。见他只是皱眉,梁纪才将顾栩交还给江崇律。
他抱得很紧,眼睛不看,浑身到指节却都在用力。
“江崇律。”
许景行不怕死的喊了一声,他抱着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态,专挑着底线挖痛脚。
“11针,你记好了。”
江崇律背对着,狠狠闭着眼睛又睁开。
“有人帮你报复过他了,他给温屿按了一针,别人还了他十一倍。他如今只比温屿多一口气,你。。好好照顾他吧。”
“我下次再看见你,一定让你不得好死,许景行,你最好相信我。”
“没关系,死得其所,可我总会回来找他的,你记得告诉他,本来就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他。”
“砰!!”一把椅子自半空朝许景行扔了过去,梁纪从没见过顾正中这般气红了眼睛的样子,他完全不顾周边众人,正要人也跟上去揍他一顿才好,周恒立即上前把他拦住。
许景行没完全避开椅子,胳膊被砸中,身子偏了偏,正好江崇律转过身,视线还能看清顾栩的脸。他莞尔一笑,似是对此而开心满足。
江崇律机械一样走了出去,
他将顾栩拢在大衣之中,把他的脸按进自己的颈脖。车内的温度很高,江崇律伸手揉顾栩的双脚,雪白的脚背上全是青紫色的细小血管,多高的温度都暖不回来,还有无论怎么摆正都一样会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江崇律抿着唇,下颌抵着顾栩的黑发半晌不再动作。许景行的话,像魔咒。不断的在脑中回荡,11倍。
他不能去想象顾栩疯狂挣扎难受不堪的样子,不能去想象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也不能去想象一个人因为极度痛苦,心脏都直接衰竭,江崇律用脖颈的温度去温热那张瓷白的脸,这个人,差点就死去,他真的只比温屿只多一口气。
掌心下,是嶙峋的身体,衬衫内高高支起的锁骨格外醒目,江崇律循着肩膀摸到他的手臂,他的四肢,胳膊上的针孔早已是青紫一片,江崇律不愿意多看,匆匆将它们遮起。可是他的手掌所经之处,无一不让他心里疼的发苦。
手肘,指尖,膝盖,所有能着地的关节全是刚结的痂,它们不断帮江崇律脑补这个人是怎样在无法抵御的痛苦里挣扎爬行恐慌崩溃。而掌下顾栩的腹腔因下陷而空落,已经几乎只剩薄薄一层皮,心脏位置有明显手术痕迹,疤痕处理的不好,也许是刚过不久,深浅的深粉色蜿蜒在苍白的肤色上触目惊心。
这颗心,曾经衰竭过,它疼的时候,应该不比被挖出来轻多少吧。
江崇律不敢触碰。垂头低吻他凉凉的鼻尖,眉梢、眼角,这一刻,极端脆弱并不仅仅是在顾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