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加了句:“嘶,他最近怎么老躲着你,你们俩吵架了?”她吐出青雾,思考了一下:“什么意思?”说的是牵线这件事。“就是想让你走郑老的关系,拉个投资。”她又抽了口烟,没说话。圈中人大多薄情,能称之为朋友更是少之又少,有利益的时候聚在一起,没利益的时候生怕惹来一身骚,捧着有价值的老人,踩着刚出头的新人。现实得很。而她现在之所以能这么风生水起,徐京冉当年出的力不可小觑。当初,她获得戛纳最佳短片奖后,消息传回国内,的确有引起过小幅度的轰动,那段时间电视台以及各大型网络平台的采访纷至沓来。后来又因为徐京冉在采访中的一句话,让她当时的热度更上一层楼。当时主持人问徐京冉:“如果想拍电影的话,你最想跟哪个导演合作?”本以为他会报出一些名导,却没想到他忽然说了个大家都没太多印象的:“南苡。”然后对着镜头笑了笑:“最近获得戛纳短片奖的那个女青年导演,真的很有才华,我很喜欢她。”采访片段一出,“南苡”这个名字便被再次推上浪尖,她被更多的人看到,也接触到了更多的项目。这在她发展初期,简直是一道救赎的光。后来两个人也当真如愿合作,但这次合作是双赢,之前欠他的人情,她可没还。徐京冉今天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让她请郑老往酒桌上坐一坐,让投资商和其他制片人都心里有个底,其余的事儿一概不用管。但是她得把这个人请来。虽然她知道徐京冉接近她另有目的,但不可否认,自己也有利用他流量和热度的心思。只是恩师那边……她叹了口气:“你觉得呢?”“帮呗,”张晓武无所谓,“就当找老郑讨个赏了,带他去吃山珍海味,他也不亏。”她捻着烟,低头轻笑。和她想得一模一样。自打杀回京城后,她还一直忙着没去找过恩师,现在想想,也是时候回去一趟了。那天散场后已经是很晚了,张晓武喝了酒,没能送她。是徐京冉送她回去的。她住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区,是离京科大近,环境也还可以,所以才挑了这个地方。徐京冉不方便下车,便将车开到了地下车库。临下车前,一晚上都在欲言又止的徐京冉忽然叫住她:“南苡,上次跟你说的那个……”“算了吧,”她很是干脆利落,看见徐京冉眼里一闪即逝的落寞,分不清这人是在演戏还是真情,笑了笑,“徐影帝想找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就快饶了我吧。”这人看着清风霁月的,野心却大。养虎为患的事儿,她从来不干。徐京冉被拒绝了,苦笑着点头:“好,那不打扰你,晚安。”在她即将下车前,他忽然抬头问道:“可以抱抱你吗?”南苡微怔,还没反应过来,徐京冉便直接将她拥在了怀里。男人的香水味沾满她的鼻翼,她这时却隐约听见几声“咔嚓”。是相机。她迅速推开徐京冉,敏锐地转头去寻,车库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怎么了?”徐京冉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有狗仔?”“嗯。”她直视他,想从这人脸上看出点东西来。他看着倒是毫不知情。可徐京冉的团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公关那边早就给媒体打过招呼,想着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于是她干脆作罢,开了车门后便离开。徐京冉这人,混了十多年的娱乐圈,表面功夫最有一套,真信不得。那狗仔说不定,就是他安排的呢?如果是这样,那他想干什么?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等电梯的时候,忽然有个电话进来了。她接起来,无聊地看着电梯门,礼貌道:“你好,我是南苡。”
对方没有说话。悄然无声,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叮——”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后,那边依然安静,于是又耐着性子问道:“你好?哪位?”见对方迟迟不说话,想起这些年她也遇见过不少这种情况,大部分都是有事儿相求,却难以启齿。这背后多的是麻烦事儿。思定后,她还是疏离开口:“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情,请联系张制片,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挂了,感谢。”然后,果断地掐断了电话。作者有话说:欢迎苡苡苦尽甘来归京啦~或许,看见我补上的番了吗??偶遇京城丝雨,绵绵下了一晚。清早她掐着时间开着车,准备去一趟京大。一是为了徐京冉那事儿;二是她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去拜会过恩师了。这次总算是有借口有勇气让她迈出这一步。老爷子到了这个年纪,其实已经不怎么上课了,除了偶尔一次讲座,其余的时间,都用来指导手底下那帮硕博研究生们了。来时的前一晚张晓武给她盘点过现在老爷子的想法。早些年老爷子也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但是她走的时候悄无声息,当初的填在学校通讯录的联络方式,不管是电话号码还是家庭住址全都是假的,加上走的时候谁也没说,导致老爷子打听了几年,都没有结果。直到某次,老爷子脾气上来,一拍桌子,直接怒了,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后,从此再没找过。大家都知道郑老当年有多喜欢她,那真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的。可从那之后,再没听郑老嘴里提过一句她。张晓武当时给她分析,说老爷子这几年,要说心里没点气和埋怨,也不是他的风格和脾性,所以如果她回了京大找他,会向她发什么难,谁也不知道。于是为了自保,张晓武那天理直气壮地莫名“失踪”了。她在路上给张晓武打了好几通电话,全都是无人接听。她气得笑了。怂货。从车后座提了一箱山竹,在教学楼附近找了一圈,找到了郑老专属的电影研究室。这个时间点估计还在上课,她探了一眼,果然,有个头发花白戴着眼镜正观摩着学生作品的老者,满脸严肃,眉头越皱越深。那模样,多半是又要骂人了。她微微笑,干脆去了老爷子的办公室等着。办公室还是原来那个地方,安排在这里就是图清净,一般没人时候门会锁上,她便好整以暇地等在门外。这个地方是三楼,她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有一两个学生,正飞奔着赶去上课,青春洋溢,朝气蓬勃。她恍惚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今年,都29了。撑着脑袋莫名叹了一口气,视线胡乱地往对面教学楼一扫,却在扫过二楼间的台柱之间时,滞住。一道高而挺的身影从教学楼中间穿梭而过,携着半缕阳光,晃得人有些怀疑是否是幻觉。那个人就这么不疾不徐地走着,始终只看得见一道背影和侧影,她睁大了眼,努力去甄别那个人的正脸,可每每都正好被一重重的柱子和墙壁挡住,怎么都看不清。可她的心脏刹那间便猛然跳动起来。她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却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昔日心头百般的柔情蜜意,经历昨日种种,皆化作寸寸割心断肠,拉扯着她的心扉。她怎么会不认得,那道让她倍感熟悉的凛冽气场?那是曾经与她共眠了三年的枕边人,曾经亲密得一睁开眼便能看见彼此的眉眼,即使是看不见正面又如何?仅一道背影便够了。——温行知,好久不见。她扭头直直追随而去,追到了对面教学楼的楼下,寻了半天都没看见人,却在一转头,正好看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巴博斯,车窗开着,他人就坐在车里,嘴里衔着一支烟,直视前方,漫不经意。三年了,这人还是老样子。车旁有个眉清目秀的女学生,低头娇笑,含羞怯怯,正在同他说话,他神情淡漠地听着,指尖有些不耐地敲打着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