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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将近,长安城渐有了繁盛景象。
正月十二,颜春卿走进了道政坊中的一座道观。
道观占地不算大,里面也十分清静,让旁人很难猜到住在这里的是如今地位颇为超然的李遐周。
颜春卿到时,李遐周捧着一本书在看。
见了那书的封页,颜春卿不由问道:“你这道士,竟是在看佛经?”
“你这儒生,如何到我这道观里来?”李遐周反问了一句。
颜春卿抚须笑道:“我是来见老友的啊。”
“那贫道煎些好茶来待友了。”
两人在偃师县时打的交道颇多,相处亦是简单自然,很快就摆上了茶具,煮起水来。
颜春卿看着李遐周那行云流水的动作,举起案上的茶饼闻了闻,大为诧异。
“隆冬方过,你竟还真得了好茶?”
“前些时日,李齐物来拜访我,送了我不少珍贵药材,还有这几盒茶团。更难得的是,他身边还有个十分奇特的年轻人。”
说着,李遐周动作微微停了一下,稍稍想了一下该如何评价对方。
“那年轻人,长得虽是其貌不扬,还有口吃,可风采翩翩,能让人忘了他的长相,谈吐不凡,妙语连珠,聪慧过人,甚妙,甚妙,更难得他懂茶、懂水,还懂佛法。”
颜春卿便问道:“如此人物,名叫什么?”
“陆羽。”
“却是未曾听说过。”
李遐周道:“他是个孤儿,许是因自幼相貌丑陋而为父母所弃,竟陵龙盖寺的住持,智积禅师在城西门外的湖边捡到他并收养成人,他不愿皈依佛门,而是跑去当了优伶。他演戏很妙,遂得了李齐物的赏识。”
颜春卿点点头,指了指一旁的佛经,道:“你是担心下次与他谈论佛法输了,今日躲在这偷偷恶补啊。”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李遐周莞尔道。
话到这里,也就进入了正题,颜春卿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些,问道:“你给殿下出的那个主意,并未对他说啊。莫非是因这陆羽让你对佛门改观了?”
“与此无关。”李遐周道:“只不过是时节未到而已,今年毕竟还是上元二年。”
他的意思是,薛白虽然监国,用的年号却还是李琮的年号,并未真正的登基掌权。既立足未稳,他那个主意也就不宜说出来了。
少阳院。
“李遐周估计是想劝我打压佛教。”
薛白今日没出少阳院,翻看着田亩册子,忽然对在一旁帮他整理文牍的李腾空这般说了一句。
李腾空微微一愣,紧接着就摇了头,道:“岂可如此?”
她自己就是个道士,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排挤别的宗教,因此,对李遐周不免也有些恶感,委婉地提醒薛白,说李遐周又搞什么兴阳蜈蚣袋,又要打压佛教,只怕不是甚正经道士。
薛白不由好笑,逗李腾空道:“那你呢?你却是正经道士?”
“讨厌,不理伱了。”
李腾空背过身去。
薛白只好把她拉回来,道:“好吧,我们正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