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楚俞和听见身后林路焦急担忧的询问。
楚俞和跑进了病房里的厕所,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他摸了一把脸,摸出了一手的眼泪。
泪眼模糊,是喂猫的何黎。
那是他与何黎的初见,也是这段忠贞不渝的友情的开端。
可惜天使回到了人间,岁月免不了增添几分伤悲。生人迎来了黎明,死者沉睡在黑暗。
楚俞和扶着被他锁上的门,终于放肆大哭了起来。
第5章缓和
何黎死了。
这是楚俞和醒来之后第一个浮现的念头。
昨夜的放肆大哭似乎消耗掉了他所有的悲伤,所以醒来之后只有全身的疲惫与无尽的茫然。他望着这世界,却觉得世界与他自身隔了一层膜,伸手碰到床单时,才有了一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他撑着头坐了起来,忆起昨天是林路暴力打开厕所的隔间,将他抱回去的。楚俞和望着床对面墙壁上那个已经跨越顶端的钟表的时针,剧烈的头疼居然只催生出一个念头。
这好像是他这个月最后一次请假额度。
楚俞和整个人难受的要命,从头到下面,就像他那快被透支的病假天数一样,没有毛孔不在叫嚣着不适。
楚俞和甚至感觉到从牙齿里蹿出的寒意,他坐在床上,目光失焦地看着这个不真切的世界,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他回过神,后知后觉地把手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手是极热的,绕是如此,还是被额头的温度烫了一下。
楚俞和下床,看见床边的便利贴,是林路留下的,林路店里出了事情,让楚俞和醒来自己去医院。
楚俞和感觉血液都在发冷。
生病是一个人最矫情的时候,可悲的却是,身边没有他能矫情的人。
既然他生病了,为什么林路还要依旧回他的花店,店里的事情就真的比他重要那么多吗?
楚俞和真的很累,他很讨厌这种自己付出一切,却永远无法在林路的心里与他的梦想所抗衡的感觉。
或许真的出了急事,但楚俞和现在不想做这样的假设,他在高烧,林路抛下他去了店里,这就是既定的事实。
所有的假设不过是给自己苍白无力的自我宽慰罢了。
楚俞和抬起有些抖的手臂,咬着牙将那张便签贴纸撕得粉碎,他全身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烧的,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他裹了大衣,围了毛巾,将自己全副武装成了一个球,随后带着口罩拦了辆出租去医院,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报出了市三院的地址。
何黎死前就是住在市三院的。
心里突然被小刺微微刺了一下那股疼,楚俞和才终于感觉到了落后于身体的情感的复苏,随后便是全身密密麻麻的疼,疼得他喘不过来气,疼得他想哭。
楚俞和紧紧咬着口罩下的唇,嘴里隐隐约约闻见了血腥味,眼底似乎几不可耐地涌出了热意,他忍不住低下头,用手撑住额头,似乎这样就能抵御泪水从眼眶中出来。
他不想,也不愿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难堪与脆弱。
出租车司机一直在看这个从上车后就红着眼圈的男人,如今见他低下头,宽容地笑了笑,主动和楚俞和攀谈道:“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生病了吧?”
“嗯。”楚俞和憋着眼泪,只能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出租车司机也不在意,用他那布满皱纹的手握着方向盘,笑眯眯道:“年轻人嘛,在外漂泊经常见不到父母,一生病了自然觉得无所依靠。像我女儿在外地上大学,二十多岁在外地上大学,有一天发高烧了,不去看医生,第一件事就是哭着跟我打电话,哎唷喂,我就和她说,‘你和我打电话能治病,赶紧去找医生啊’,她就说,‘她一生病就想听听我和她妈的声音,这比吃药还管用’。”
“谁没有失意的时候,人没那么金贵,掉几滴眼泪就能没了面子没了尊严吗?只要哭完继续向前走不还是硬撑着吗?小伙子,是一个人出来打拼的吧?我猜父母都没在本地,对吧?”
“你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你看看你这眼圈红的,一看就是受了委屈找不着家长了。没事,哭吧,我家也有孩子,我理解你这种心情,孩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受多了,你呀,就把我当你的一个长辈,反正在车里哭,就我一个老头子看得见。哭出来吧,孩子,这样让你好受一点。”
楚俞和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挤出来。
后来,出租车司机悄悄停了车,也没有告诉哭得伤心的楚俞和,只是静静地陪着他哭完。
楚俞和下车时有些后悔,想要多给一点钱赔偿司机被担忧的时间,司机大叔却大度地摆摆手,说:“小伙子,是不是很久没见过父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