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史也是个不会处理事情的人。竟然带着新女友和王惠他们一起回了家。可以想象。在老史和那个女孩面前收拾东西。王惠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且我知道按老廖的脾气,一定也是在压着火帮王惠收拾东西。王惠忍不住,把老史叫到厨房理论。两个人在厨房里吵了起来。王惠打了老史,老廖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老史还手给了王惠一个耳光。老廖急了,冲过去拉开王惠就给了老史一拳,老史当即就被打倒,头撞在玻璃柜门上,玻璃碎了,血从他的头上流了下来。
在老廖他们忙着给老史处理伤口的时候,那个女孩打了110。当晚老史住进了医院。老廖和王惠进了派出所。第二天王惠离开派出所,给我打了那个电话。老廖还留在那里。
我的头脑突然一片空白,有一会没说出话来。王惠在讲着当时的情形。声音里全是歉疚,但是她说的内容我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冷静了一下,我问她:“老史伤得厉害吗?”
王惠说:“应该不严重,只是头和脸被玻璃划伤了。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
我接着问:“能算是轻伤吗?”
王惠说:“不知道,派出所的人不说。”
放下电话,我要求把第二天的会安排在晚上进行,客户跳了起来。我平静而坚决地告诉他们,我家里出了点急事,要不今天晚上开完,要不我今晚就走。他们同意把第二天的会挪到晚上进行。当晚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赶了回来。
我从机场直接去了王惠家,王惠已经联系到了一个律师,一个年轻人,他和王惠又一起给我讲了讲最新的情况。事情本身并不复杂,麻烦的是老史是个外国人,情况就变得非常复杂了。我们从他那得到的最新消息是老廖已经被转到了看守所。应该是转到预审了。
我对于官司的事情一窍不通,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不过官司既然来了,只要是在北京,就应该能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去那里看看,我知道看不见他,但是至少离他不远。如果他此时希望有个人在大墙外面为他担心,为他企福。我要那个人是我。
看守所允许家属送点换洗的衣服和一点现金。律师嘱咐我什么可以带,什么带了也给不了他。我都记下。我没有叫律师和我同去,这不是美国电影,王惠要和我一起去。我想了想,带上了她。
我们先回我家给老廖拿换洗的衣服。我和老廖个头差不多,他就是比我要壮一点。我们的衣服大部分都可以混着穿。所以内衣袜子从来不分。我那时住的是一间小房子,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卧室的床头柜上摆着我和老廖的合影。我在收拾,王惠在旁边看。她是个聪明人,一定看得出来我们的关系。我低头整理着衣物,差不多够一个星期换洗用了。
王惠插不上手,翻着我的书柜。看到她,想起来应该给老廖带上本书。就跟王惠说道:“忘了问律师能不能送书了。也不知道行不行。”。王惠很快地拿出电话,说道:“那我问问。”我说:“算了,大不了再拿回来。”。
我本来想给他拿套《天龙八部》,但是这家伙看书跟看电影一样快,估计用不了大半天就没得看了。想到这,我挑了本英文版的《Waiting》带上。算不上太厚,好放,而且老廖的英文一般,这回他一定有得看了。
我们打上车,向南城开去,过了洋桥一直往南,我从小在北边长大,没怎么到这边来过。要过年了,路上都是赶买年货的人,那是个无风的冬天的中午,天空里都是阴霾。车窗外一片冰冷。路边一排排冬天里的树木,伸展着光秃秃的枝干,清冷破败的马路,陌生而又漫长,看不到尽头。一路往南,建筑越来越矮,行人也越来越少。我和王惠想着各自的心事,一路无语。
看守所在一个很不起眼的院子里,门口有一个小小的收发室。我和王惠就在收发室里等着。正是午饭时间,有人在抽烟,有人在炉子上热午饭,屋里雾气腾腾,全是二手烟和炖白菜的味道。过了差不多有一个钟头,进来个接待我们的警察,人很客气。收了我们带的东西,我掏出给老廖用的钱,王惠也拿了一沓钱出来,警察一看就笑了,说多了也不让给,留一千就够。王惠执意要用她的钱。我没和她争。这事虽然是因她而起,但是不能怪她,如果她觉得这样会舒服点,多多少少对她也是个安慰。
出了院子,站在路上,我看着里面的房子,普通的一栋五层小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廖现在呆的房子。如果是,我不知道老廖在哪一扇窗子里面。我站在那里,看不出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