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你在耍什么把戏,”白鹭挥着大笔在驻防图上圈圈点点完,好整以暇道:“但今日我来过这里,要了这些地方。如果你糊弄我,我们第1师全师上下都会知道。顾还亭,你被拥簇惯了,没吃过苦头吧?”
白师长才潇洒完这一遭,就被不由分说请出了办公室。
等他出了司令部大门,远处校场依旧热闹着。
白鹭上了马,往那边遥遥看了一眼,重又胜券在握:“呵,坏人他当了,训练起来的却是我的兵。由他去。”
殊不知,校场围聚的中央,季长风一脚撂倒了一个原豫军的兵,满不在乎地一抹脸上的汗水,大拇指向下比了比,对周边人叫道:“第七个!还有没有能耐的了?你们就靠着这点本事自称什么傅家军、白家军的?”
场下人为他的身手叫苦不迭。
“我说——”季长风不知好歹地继续叫嚣:“就凭这,司令要训练,还有人敢抱怨?什么——?我当兵多久了?我也没多久!就六七年!”
人群里终于又拨云见日似的走出一个人来。
来者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甩了军装在一边,穿着白背心,缓缓比了一个起式。季长风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心里似有所感——终于来了个有点意思的人了。
军队的操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有了季长风这个高标在,四个师的士兵都不敢懈怠,反而有了个共同的目标。热血男儿,即便再彼此有些摩擦,两厢在一个校场训练久了,不论打架还是闲聊,都纯粹许多。
最新的驻防图下来,白鹭的确得偿所愿了,他师驻扎的的确是要塞之地。但却有另一件事——
除了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地方,其余的部分全都安置了傅家军。乍得一看,他以为自己要被傅家军包围歼灭了。
白鹭师长当然就此事气冲冲地找上门过,没甚大用,反倒喜得第二日北宁日报头条。
衡容会的会址也正在建设途中,有帮派众人效劳,摸清几条大走私线不是问题。
俩人白日里几乎见不到,晚上都筋疲力尽。虽然仍是得空就去寻彼此,到底精力也有限。有好几次,说着说着话,都是不知不觉就卧在对方枕边睡去了,第二日晨起才发觉。
只幸好没被家里人觉出端倪来。
这样日子大抵过了快一个月,连北宁的太阳也越发不留情起来。
顾还亭成日都在司令部,这天兴致算好,亲自去校场和士兵比试过一阵,已经浑身是汗。才在公共浴室里冲了凉,吩咐薛麟述给大家准备糖水解暑,回到办公室,看见郁瞰之来说:“司令,何先生在司令部大门口,求见您。”
他的何先生先前可没有过探班的行为。
顾还亭一愣,先问:“他等了多久了?怎么不让他进来?”
郁瞰之扁了扁嘴,才说:“何楚卿特意告诉了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他来找您。不过,司令,您真要在司令部见他?”
顾还亭才明白,自己兴许是落下了外界传颂何楚卿的什么消息,只蹙起眉头来。
郁瞰之自会说下去。他像怕惊动什么似的,轻声说:“有些小报上都谈论过他。北宁衡容会的掌门,岳为峮的势力在北宁的延续,还有谈到许多他贩毒、滥杀的。”
自从那次之后,何楚卿每晚都会偏执地先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讲给他听。导致有的时候,顾还亭还来不及说起自己,彼此就累得睡了过去。
他做了什么,顾还亭一清二楚。而何楚卿的身份,传成这样也不是不能理解。
最近何辰裕正预备在北宁复出,报纸没少大传特传是他顾还亭带着何辰裕回了家,北宁的报社像是把虹海时候的流言传承下来了,还不忘锦上添花。
顾司令听见何楚卿来,有些飘飘然的,哪里有耐心考虑影响如何,说:“军内有几个认得他何先生的?先把他叫进来说话。”
室内没人了,顾还亭才洗过澡,军装才上身来,不过从澡堂到他办公室十分钟的距离。明明是每日都会见到、搂进怀里的人,顾还亭却有些紧张。
何楚卿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他。
顾司令虽然心里惦记,却仍鬼使神差地脱了军装,衬衫松了近一半的扣子,肌肉线条在缝隙间若隐若现。顾还亭有些羞耻起来,后悔之心才起,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他的何先生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西装,有意和他平时装束不一,也是怕被人认出会带给顾还亭不好的影响的缘故。
他看见顾还亭逆着光从沙发上站起来迎,反手关门的同时,心下迅速“噗通”了一下。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今日的顾还亭格外的。。。有诱惑力?
何楚卿忙忙碌碌,即便晚上回了顾府,也少有想到那种事的时候。但在此刻,他却不免地有些躁动。
这是干什么。
何楚卿念清心诀似的,想了两遍——我是来做正事的、我是来做正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