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约束手下的行为显然并不能帮助他赢得百姓的喜爱,因为没有人会蠢到喜欢一个抢劫过自己的强盗。尤其是得知已经有两支元老院组织的军队正要前来要把这些强盗赶走的时候,尤里的这些所谓努力就变得更加徒劳了。获得不了百姓的爱戴,自然就没办法霸占巴斯顿堡多久。既然百姓不肯和他站在一边,那么就需要制造一个必须让百姓与他站在一起的敌人了。
于是尤里想到了一招更狠的,他让丘八兵们到处制造反撒拉逊裔的标语和涂鸦。又让手下的走狗四处散布出逃的元老院已经被撒拉逊军阀劫持的谣言。还说元老院组织的军队其实就是撒拉逊裔的军队,这些撒拉逊裔军队如果占领巴堡之后,法塔赫就要当哈里发,所有罗西克裔都必须改信新月教!这下巴堡内就炸了锅,本来因为丘八兵无差别掠夺而平息的族裔矛盾再次骤然加剧,巴堡内的族裔冲突仅仅在平静了半个月后又再次出现。
这还不算为了进一步制造矛盾,尤里还密令自己的丘八们去城外杀害过往的撒拉逊商人。然后再穿着这些商人的衣服冒充撒拉逊裔暴民在巴堡内四处烧杀奸淫。一系列卑鄙的手段,直接导致了两族的对抗。两族的大规模械斗再次开始发生,尤里公开支持罗西克裔,并且帮助罗西克裔组织了‘城防团’来压制撒拉逊裔。入秋的巴斯顿堡整个撒拉逊裔聚居的东区几乎成了战场,无数的撒拉逊裔家庭惨遭迫害,男人被无故绞死,女人遭到凌辱,儿童被充做童工贩卖。
随着反撒拉逊裔的情况发生,又有一些撒拉逊裔的富商想来弗勒格这里避难。但弗勒格却把他们秘密安排去了边上的北罗公使馆内。这样既保护了撒拉逊裔的富商又确保了法兰在本地罗西克裔群众中的形象。北罗西克公国素来对撒拉逊裔相对友好,而且有上百名弗勒格控制的‘红围脖打手’保护,这些富商们自然也不会有事。最顶尖的富人们跑了,剩下的撒拉逊裔民众可就惨了,他们变成了尤里诡计中的替罪羊。
就在尤里还在这场阴谋中获得利益的时候,他的好日子也即将到头了。十月初元老院的军队‘沙蛇佣兵团’和‘法塔赫的撒拉逊新军’临城下!本来蝰蛇和法塔赫还有元老院的老头们都以为这会是场轻松的胜利:正义的大军王者回归,老百姓们马上就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盘踞首都的盗匪必将一哄而散。可结果并不是这样,派去城下的谈判的军官直接被城楼上的乱箭射死了。一帮人还以为是自己的打开方式错了,又派人去谈判,结果又被射了回来。
一来二去根本没有进展,蝰蛇决定试探性的从东面攻城,因为这里靠近撒拉逊裔集中的东区。但尤里却早有准备,结果元老院军大败而归。恼羞成怒的蝰蛇和法塔赫组织精锐部队,一连尝试了三天,一次比一次的攻击更猛烈。却始终无法撼动巴斯顿堡的防御。终于这些家伙开始用投石机轰城墙了,可这样一来,投出的碎石让城里的百姓也遭到了无差别的攻击。‘撒拉逊裔军队开始攻击平民了!’这样的消息迅速在城内传开。城内的局势顿时失控了,城防团的暴徒们在尤里的鼓动下开,始肆意的攻击城内的撒拉逊居民。现在巴斯顿堡再次成了人间炼狱,城外在不断进行惨烈的攻城战,城内却几乎演变成了撒拉逊裔的屠宰场。
午夜时候的裹着浴袍弗勒格站在法兰公使馆三楼套房外的大阳台上,眺望着城东面满是硝烟的战场。他拎着酒瓶在赤红的皓月下一言不发。这年是撒拉逊历法的‘赤月年’,没想到这些古代萨萨帝国的遗民对月亮的了解如此的深刻。今年入秋以来月亮果然多半都是赤色的,尤其是这个月低沉的月亮巨大而又赤红如同浸染过鲜血一般。
弗勒格当然不会关心这异族的天文学成就,也不怎么关心城外的战事或是城内的混乱。他现在其实只关心的是大公府内的阿伊莎,因为自从尤里发动‘新月政变’那晚以来他就再也没有阿伊莎的消息了。他也曾派人打探过,但大公馆一直是大门紧闭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不过好在尤里没有把他的指挥部放在大公馆,而是直接设在了厄尔利的府邸,这样一来也就没人会去骚扰阿伊莎了。可弗勒格还是不放心,依旧让方东派了几十个‘红围脖’在大公馆外围盯梢。
想到阿伊莎身为前大公遗孀,平日里非常低调又深居简出,谈话的时候也表现的睿智无比,自然应该不会有事。但爱人的安危总还是牵动着弗勒格的心。弗勒格自新月政变那晚其实也就被困在这公使馆里了,整个城市除了混乱就是危险。弗勒格这种雄才大略的人被圈地久了难免有点些消沉。没有了他最爱的酒会和谈判,更没有了他深爱的阿伊莎。他被困在这小小的馆内就如同巨鹰被装进了鸟笼。最近几日尤其如此,伯恩斯小姐和贝斯小姐也过多消磨了他的意志,阿伊莎留给他失恋的苦水和米萨的美酒差点就浇灭了他的雄心。
看着阳台上眺望硝烟的弗勒格的身影,伯恩斯小姐以为他在担心那些被屠杀的撒拉逊裔百姓,于是她从床榻上起身裹上袍子来到阳台,从后面抱住了高大的弗勒格。柔声道:“不要为那些低贱的撒拉逊人伤心了,他们罪有应得。”
这个小姑娘的安慰似乎很是恶毒,不过想想她能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并不奇怪了。如果在新月节那晚不是遇到了弗勒格,她此时可能都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长久以来罗西克裔贵族也就一直歧视撒拉逊裔民众,所以出身贵族的伯恩斯小姐,能说出这种话来弗勒格也并不意外。弗勒格并没有回答只是又喝了一口酒,闭上眼享受美酒流过喉咙的爽快和伯恩斯小姐从背后抱着他的温暖。
看着自己深爱的男人没有讲话,伯恩斯小姐大概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补充道:“可是尤里更可恨,就是他在鼓动城里的罗西克裔对撒拉逊裔实施的暴行,现在如果撒拉逊裔的军队进城,撒拉逊裔一定会报复的。”
“如果想让别人加入你,那就让他们手上也粘上你仇敌的血。”弗勒格重复了一句u0027圣教战争u0027时期法兰大战略家阿莱斯的名言。然后把手里的美酒一饮而尽。伯恩斯小姐大概是没有听懂所以没有答话,依旧温柔的环绕着弗勒格的后背。
弗勒格转过身来,搂住了伯恩斯小姐的腰肢。借着屋内射出的微微烛光,伯恩斯小姐仰望着弗勒格。看来弗勒格好久没有收拾过自己了,深棕色的卷发已经长到散落在眼前,腮帮上满是未剃的胡须。可俊美的男性,无论收不收拾都是俊美,他那乱发和胡茬更加显示出了一种别样的野性魅力。屋内的贝斯小姐这时也醒了过来,她哪里肯让闺蜜独享了爱人。于是她也出来劝解了一会,随后把二人都拉回了屋内的帐幔之中。
此刻巴堡城外东北的高地上,法兰军队深蓝色的骑士团旗和绣着金龙的红白底蓝十字王旗迎风飘扬,在这雄壮的旗帜后黑压压的一片人马,骑士们的盔甲在赤月下寒光闪闪散发着杀气。弗兰西实在担心自己的哥哥弗勒格,‘毕竟巴堡现在又要易手,哥哥一直都在城里一定不会安全’想到这里弗兰西有点沉不住气了,于是他便骑着疾风爬上了现在这块高地。这里视野很好,正好可以从北向南俯瞰整个巴堡,尤其是城市北边的使馆区。现在元老院雇佣的撒拉逊裔的军队,正在用投石机全力攻击东边的城墙,城市东区撒拉逊聚居区满是燃起的硝烟。而城市北区和西区还比较平静。弗兰西骑着疾风站在高处,用一只很大的铜质单眼望远镜观察着全景。
“看来城破只是时间问题了。”弗兰西看完把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身边的高大男人说道。
“是啊,估计最迟也不会晚过明晚。”高大的男人放平手中金色的骑士杖,接过望远镜回答道。他把望远镜架在眼前,也开始观察战场。原来这人居然是皇家骑士团大团长诺丁公爵安德鲁。
“弗勒格不会有事吧?”安德鲁公爵问道。他此时此刻应该在几千法里外的‘旧都战场’,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哥哥不会有事的。”弗兰西看着远处的硝烟肯定的说。但他想了想又说:“可是我还是很担心,就怕那个撒拉逊小寡妇……”
“小寡妇?”安德鲁扭头盯着弗兰西重复道:“你说尤根的那个……不,不,不,不会的。弗勒格虽然风流了些,但是还是有分寸的。他身边漂亮小姐那~么多!”安德鲁马上就否定了这些猜想。他反驳着还故意拉长了声音强调这想法的荒谬。
“叹…”弗兰西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换了个话题问叔叔:“旧都的战况如何?”
“啊~呵呵,”安德鲁公爵冷笑道:“我们配合北罗的那帮骑士们发动了三轮攻势,总算是打到了旧都的边上。我都已经看到那座该死的塔了!结果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得胜轻敌……上千多名贵族骑士冲向了邪恶法师们布置的假象,落入了满是瘴气和触手泥潭里……哎…只救回了百十个人啊。”
安德鲁提着远镜看着对面的战场,无奈的口吻继续说:“半个月后那群志高气扬的乡巴佬们被触手们送出了泥潭,人和马都已经腐烂了,盔甲也生了锈。邪教徒们用障眼法把这些尸体做成了傀儡一样的死亡骑士…他们利用这些傀儡做先锋,袭击了侧翼的北罗民兵们。那帮农夫看到他们曾经的老爷们,七窍生着绿色的瘴气,满身腐烂的骑着僵尸战马向自己冲过来,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哎…呵!”安德鲁苦笑着摇头。
“就这样你们侧翼崩溃只得放弃了刚夺下的前沿阵地后撤,被邪教徒们赶回了出发点?”弗兰西接着话茬说出了他猜到的结果。
安德鲁公爵放下望远镜,无奈的瞪了这个聪明的小家伙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弗兰西猜对了结局,安德鲁大概是想缓解尴尬吧,转移了话题问道:“陆桥怎么样?听说你之前教训过现在城里的那只u0027豺狗u0027?”尤里因为性情奸佞贪得无厌行事卑鄙,被法兰的高层们取了个代号,叫做u0027豺狗u0027。
“是的,这家伙抢了肯先生从阿卡订购的补给。哦,不过全程我并没有动手,我只是带着我们的人去珀南遛了遛马,顺便跟他把扣的补给要了回来。”弗兰西轻描淡写的说道。
“可是你割了他四分之一的封地!”安德鲁有点责怪的语气说道。
“是租借~!”弗兰西像个不服管教的孩子反驳道。
“难道你不认为这件事,是今天巴堡这局面的诱因么?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豺狗逼得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了,他难道不会狗急跳墙么?”安德鲁有点不悦的问道。
“巴斯顿今天这局面是在u0027土狼u0027死了之后就注定的必然结果!u0027老狗群’是容不下新‘豺狗’的,他们相互撕咬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还有,没人能欺负法兰,更没人敢在骑士团头上动土!”弗兰西更不服气了,几乎是嚷了起来。弗兰西平日里是很少会对长辈顶嘴的,更不要说是自己的上司加堂叔安德鲁公爵了。大概是因为与他最亲近的哥哥被困在城中把,弗兰西此时的心情应该非常糟糕。‘土狼’和‘狗群’是代表已故尤根大公和巴国元老院。
“冷静点年轻人!我问你,现在怎么办!?按探子说的情况,现在一旦城破城里的百姓就遭殃了。”安德鲁压住火气问弗兰西。他现在还不想用军衔来强压这个倔强的侄子,毕竟吵架也并不是嘴笨的法兰人擅长的。遇到问题找到解决方法才是他关心的。
“不用管”弗兰西冷冷的甩出一句。
“不用管?又是你那个‘聪明鬼’哥哥告诉你的!?”安德鲁一听有点生气的责问道。
“对,不用管,哥哥等的就是这个……”弗兰西说着就伸手向副官。副官福莱赶紧从装绝密信的皮袋中翻出一个小小的信鸽用小皮桶递到弗兰西手上。弗兰西转手递给了叔叔安德鲁。
安德鲁有点不解的看看弗兰西的侧脸接过这小皮桶。从里面磕出一个小小的绝密字条。旁边侍卫赶紧拎起马灯凑上,安德鲁借着马灯的光线仔细观瞧。上面用暗语赫然写着:狗群夺巢豺狗死守双方相斗必会两伤速汇雄狮齐聚犬巢共谋大事。(雄狮是安德鲁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