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宵征已经和父亲做了和解,也和过去的自己做了和解,他已经藉由西嫣完成了自己的转变,但西嫣将变成一个何等的人物,他们的关系又能维持多久,他并不知道。
“你有没有告诉你的朋友们,封面是我?”
俞宵征不安地问。
西嫣摇摇头:“没有。”
他凑过来顶俞宵征的鼻子:“你在担心什么呢?这样不好吗?大家都在夸呢。”
这张封面的选取非常大胆,又恰好在年轻人思潮涌动,对性十分渴求且与过去对抗的时代,西嫣的眼光总是没错的,他切中了年轻人的内心。虽然仍旧有很多上了岁数的乐评人对游俄的音乐作出不乐观的评价,但游俄像一阵旋风已经扩散到整块陆地。
“如果被发现了呢?”俞宵征问。
西嫣:“我不在乎。”
俞宵征为难:“好吧……”
他又说:“可是如果被发现,你一定会受到影响的。大家不会接受我们两个是男人。”
西嫣嘟着嘴,像个好奇的小男孩:“可我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呀。”
他并不疯癫的时候,俞宵征甚至觉得他很可爱,有种天真稚嫩的神态。这世界上也只有他会觉得西嫣可爱,或许也只有他会为西嫣上完妆那张面庞而性欲勃发。
话虽如此,往事翻来覆去,他家当年又对不起谁了呢。
俞宵征向来是知道世间万事没有对不起与对得起一说,只有因对于不对而划分出的界限和沟壑。
他和西嫣不能踏错一步,踏错一步,西嫣的音乐生涯恐怕会提前夭折。
“你记着我跟你说过什么,其实我们的未来很快就来了,我们会和日本、英美接轨,大家不会在乎你喜欢男的女的,喜欢蹭树,还是你看着糖葫芦都能勃起。”西嫣又和俞宵征说了一遍。
“你说多好啊,大家都猜不到这个明显的谜底。”西嫣洋洋得意。
第39章
六月,西嫣和俞宵征毕业。
七月,西嫣带着俞宵征飞往香港,他们要在香港开演唱会。
游俄的半年,是风光的半年。他们的声音响彻陆地和海洋,专辑卖了又卖,盗版的磁带很快出现在西嫣光顾的那几家打口带的店铺里。
西嫣忙碌,光是在北京就唱了很多场的歌,继而扩散到全国各地。毕业前夕还有人找西嫣签名,歌迷试图闯进学校直接见到他。
而那个小四合院和游俄工作过的酒吧成为了人们慕名而至的地方。
对于出名,西嫣并不觉得奇怪,但俞宵征却是越来越不自在。
他感到自己和西嫣去任何地方都会有人认出,有人追随着西嫣,可西嫣混不在乎,那些堵着西嫣要采访和拍照的人让俞宵征胆战心惊。
他多次询问西嫣他们两个是否需要收敛,但俞宵征意识到,西嫣其实很想把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游俄再发了一张唱片,第二张唱片仍然是没有让任何人操刀,纯粹由西嫣和主唱谱写词曲。其实这一点上他们四个人出现了分歧,按照老花的意愿,商业唱片需要更懂大众口味的人才能操刀,贝斯手和吉他手都同意了这个想法。然而西嫣和主唱对此坚决反对,他们数次争吵,又无数次和好。
毕竟他们都想唱歌,都对舞台有着渴望,因此总是能和好。
他们飞越海峡,飞过高山,在任何能听到他们歌声的广阔场地里尽情地嘶吼。
观看游俄演唱会的人蜂拥,他们四个的头像出现在了年轻人的上衣和后背,西嫣首次演出所穿的黑色裙子也受到哄抢。
之后的每一次演出,西嫣都没有穿过男性的衣服,他画欧美人种一般的妆,下身是裙裤或者闪亮的透明硬质长裙,能看见他的两条长腿在疯狂地踩动。
他的风格不被人所接受,批评声震天,他是哗众取宠的变态鼓手,或者无知的青年人,但西嫣从来不解释。
生活中西嫣从来不这样穿衣。
他成了某种符号,象征疯狂的盛放。
按照老花的意思,有两三首歌西嫣会和主唱一起唱,西嫣和主唱两个人都是嗓音和外表不符的人,每当西嫣开始低低地唱“飘摇着,我裂帛的红旗”,台下就海啸般疯狂。
俞宵征跟随他,帮他检查信箱,他们在老花的安排下住进了隐秘的地方,每天仍然有雪片般的信件堆积成山。
每次演出之后,四个人都会走过长长的一条通道,两侧是保安,他们向大家致意。
西嫣面上带着笑,缓缓走过这条被闪光灯照得仿佛洒满银子的路,他双臂微微打开,仿佛在左拥右抱。
很快有人突破了保安的臂膀,冲上来,激动地无以复加,在西嫣面上吻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