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些个盒子,一个个打开,除了唇蜜,还有衣裳,首饰,鞋子,甚至还有干果店心。她笑着摇了摇头,想来,生哥一直都把自己当作小孩儿。她将这些东西都整理了一番,收拾得当。这才刚停下喝口茶,就有人敲门儿。
“江小姐!江小姐!”敲门声急促,声音也是急不可耐。
“来了。”她放了手中的盖碗,这才走过去开门。
“佑运,发生了什么事?”来人是个八九岁的男孩儿,叫佑运。
“江小姐,不好了!阿伯一上午都没出门,我不放心,就去他家看了看,叫人,无人应答,我就直接推门进去,发现阿伯躺在地上,怕是,怕是撑不过去了!”男孩儿是阿伯的邻居,此刻,他哽咽着,想来跑过来也是急的,气息极为不稳,胸口上下浮动着。
“你先别哭,我这就去看看。”江小姐替他擦了擦眼泪,接着从一旁拿了外套,跟着佑运下了楼。
走到阿伯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聚了好几个人,江小姐看了看,大都是平日里与阿伯关系好的几位,见着江小姐来了,都十分有礼貌地开口道:“江小姐!”不过不难听出,这语气中满是的担忧。
江晥晚冲他们点了点头,就进了屋。
阿伯正躺在床上,大夫在一旁叹了口气。
“大夫,阿伯如何了?”
“江小姐。”大夫微微欠身,道:“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江小姐尽力让自己稳住,她对医者说:“辛苦您了。”
“应该的。”
“佑运,你替我去宿雨堂,寻生哥来。路上小心些,别摔倒了。”
“嗯。”佑运已经不哭了,听了江晼晚的话,连忙出了门。
她也跟着出了门。
“江小姐,如何?”上前作声的,是阿伯平日里关系最好的一位。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见她这般模样,众人也都不出声了,不由得惋惜着。阿伯是周庄出名的善人啊,如今要离开了,又有多少人替他伤心。
“各位也都休息会儿吧,别又自己倒下了。”
转身,她就又进了门。此刻,她无心安排他们。
“江小姐。”阿伯躺在床上,声音极小,不甚虚弱。
“阿伯。”江晥晚上前,坐在他的床边,低下头,听他道。
“江小姐,我终于可以去找郑小姐了。”
“江小姐,郑小姐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了。自打十九岁那年,见过她一面后,我这一生,就再也没看过别的姑娘。”
“江小姐,你和郑小姐很像。”
“江小姐,我一直都把你当孙女疼的,我走后,就又少一个人疼你啦。吃饭时要多吃些,别学郑小姐,为了保持身材,瘦的只剩一副骨架子。也别老是闷在房间里头,多出来走动走动。”
“江小姐,你和郑小姐一样,都喜欢喝清明后的新茶,我以后不能给你送茶了。不过,我都吩咐好了,以后,茶庄上的伙计,会替我送的。若是他们疏忽了,你就来我坟前,阿伯的鬼魂,替你教训他们。”
“江小姐,郑小姐惊艳了我的一生,为此,我终身未娶,临死之前,也没有子孙来接管这些产业。以后茶庄和我的宅子,就都归你了。我都交代好了,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郑小姐,再见啊……”
这最后一句,他独独只叫了郑小姐,想来,这回他真的要和他的郑小姐再见了。
他说了这么多话,此刻,更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临走前,他所说的每句话,句句都离不开年少情深的郑小姐,那次春雨时节,在周庄桥头,打着油纸伞,惊艳了他一生的姑娘。
年少情深,一见倾心,只是可惜,相见恨晚,他遇见郑小姐的时候,郑小姐已倾心于宋先生。他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爱,保护着自己的爱恋,成为了她的朋友,默默爱着,默默守护。他爱的大方,爱的慷慨,甚至爱屋及乌,最后连着她的外孙女一起宠。
然后,他说,他终于要去见他的郑小姐了。他从来都是叫她郑小姐的,似乎这样,她就永远都是那个撑着油纸伞,美得像一幅画的姑娘……
江小姐只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睛也被润湿了,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要溢出来。
阿伯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也干的起了皮,与几月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大相径庭。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嘴唇动着,听不清在说着什么,待隔得近了,原来,他一直轻声重复着:“瑶瑶。”
郑小姐的乳名。
江小姐感觉这房间内的低气压,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抬头,想去掉那眼中温润湿热的感觉,然后起身,退出了房间,只是她不知,这短短十几步路,她却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