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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1页）

风中传来电动机逐渐加速的声音。他的车离开了，去别处承揽生意。罗伯特没有回头看。

他的影子拉长了，空气也凉爽起来。终于，他来到了自然的起始之处。一个声音在他耳内轻声宣布，他正在离开公园网络的覆盖区，从现在起，公园只能提供&ldo;低速的应急无线信号&rdo;。罗伯特继续向前走着，进入未被标识的荒野。现代社会中，这就算是独处了。这种感觉真好，清冷而又纯粹。

就在这时，星期六与鲍勃对峙的记忆一下子淹没了他。记忆是如此清晰，甚至比眼前的沙漠更加真实。多年前，他曾经对他的儿子大发脾气，责怪他把天分都浪费在了军队里。但上个星期六，对峙双方的地位发生了转换。

&ldo;坐下!&rdo;已经长大的儿子对父亲说道，带着罗伯特从未听过的语气。

罗伯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的儿子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随后坐在他的对面，身子前倾，盯着他，&ldo;米莉不想谈这件事，但你自己清楚今天下午你都干了什么，先生。&rdo;

&ldo;鲍勃，我只是‐‐&rdo;

&ldo;闭嘴。我女儿的问题已经够多的了，你别再制造更多的麻烦!&rdo;他死死地瞪着罗伯特。

&ldo;……我没想伤害她，鲍勃。我今天的心情不好。&rdo;他意识到自己在发出哀鸣，但他控制不了自己，&ldo;莉娜在哪儿，鲍勃?&rdo;

鲍勃的眼睛变成了两道窄缝。&ldo;这个问题你早就问过。我当时还拿不准你是不是在演戏。&rdo;他耸了耸肩膀，&ldo;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今天过后，我只希望你马上离开这儿。但是……你査过你的财务状况吗?&rdo;

该来的终归会来的。&ldo;是的……我的中有财务数据。我的存款。在2000年那会儿我就存了好几百万了。&rdo;

&ldo;爸爸，那已经是三次泡沫之前的事了。你每次都选错了投资方向。现在，你的信用等级也就是刚好及格，因此你不太可能争取到社会援助。纳税人对老年人不友善，因为老年人占用的国家资源已经太多了。&rdo;他犹豫了一阵子，&ldo;从今天开始，我的友善也到头了。妈妈两年前就死了‐‐而且死前十年就和你分手了。你可以想想其他问题，例如，你在斯坦福的老伙计们都去了哪里?&rdo;

&ldo;我‐‐&rdo;罗伯特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面孔。他在斯坦福的英语系待了三十年。太多的面孔，其中有些面孔所代表的人比他年轻许多。他们现在在哪儿?

鲍勃回答了他的沉默：&ldo;是的。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你，连想和你联系的人都没有。我早该知道，一旦你恢复了，你就会再次开始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这次是米莉。因此我试图把你转交给你的老朋友。但是，你知道吗，爸爸，没人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哦，是的，是有一些关于你的新闻。你也能轻易找到很多诗迷‐‐但他们中没有一个是你的朋友。&rdo;他停顿了一下，&ldo;现在你已经没有选择了。上完这个学期，尽可能地学些东西，然后离开我的家。&rdo;

&ldo;但是莉娜呢?莉娜怎么办?&rdo;

鲍勃摇了摇头，&ldo;妈妈死了。你不需要她，你需要的只是一个佣人或是出气筒。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死了。&rdo;

&ldo;但是‐‐&rdo;他脑子中仍有记忆，但不同的记忆之间有冲突。在斯坦福的最后十年，博林根诗歌奖和普利策奖，莉娜没能和他一起出席颁奖典礼。鲍勃刚加入军队，她就和他离婚了。可是‐‐&ldo;你记得吗，是莉娜把我送进了老人院，彩虹尽头。她也在那儿，那时我什么都看不见。她和卡拉都在‐‐&rdo;他的小妹妹，还是只有十岁那么大。她不是在2006年就已经死了吗?他的话突然停下了。

他儿子的眼里有东西在闪光，&ldo;是的，妈妈从前在这里，卡拉也是。你别想让我产生负疚感，爸爸。我要你离开我的家。最迟在本学期结束时。&rdo;

那个星期六之后，罗伯特再也没和任何人长谈过。

这地方真冷。他朝沙漠深处走了许久。夜幕逐渐降临，高处的星星俯视着在他脚下无限延伸的平坦大地。或许，这就是&ldo;起死回生之人&rdo;的归宿……他想就这么消失，在蓝幽幽的黑暗中一直走下去。他又走了一小会儿，随后慢了下来，停在一块粗糙的大石头旁，眺望着黑夜。

几分钟后，他转过身，开始往回走。他前方的天空中，最后一抹晚霞正在消失。

胡安的大蜥蜴任务受到了干扰。学校的功课拖了他的后腿。查理格要求他们完成作品，拿出真正的成果。最糟糕的是，学校突然决定，学生们必须在家长日那天展示自己的创新写作，以此代替期末考试。得个低分、让查理格失望等等已经够让他难受的了，胡安知道自己是个失败者，但他最想避免的还是在公共场合出丑。

因此，在这段时间里，他把精力全都花在另一项任务上：找一个写作课上的搭档。胡安的问题是他不擅长写作。他的数学和问答平台都还学得不错。査理格女士说过，成功的秘密在于&ldo;学会问合适的问题&rdo;。但她还说过，要学会这一点，你还需要&ldo;知其所以然&rdo;。这句格言，再加上那句&ldo;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rdo;，是她在课堂上竭力鼓吹的理念。但这些都没用，他祈祷自己能加入一个大组，这样的话，失败者就不会那么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