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如蚊蚋,在他低头瞧着她时,她的耳朵尖明显泛着淡淡的粉红。元浅弯弯眼角,曲起一指弹了弹她的额际,景白惊慌失措地抬头,见他眼带戏谑地注视着自己,她的脸上霎时间开始发烫。“你担心我?”昨夜的拥抱教她失眠了一整晚,景白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没办法坦然面对他,此时见他这副模样,她忙别过脸,心口不一地说:“你、你别脑补,我这就是作为朋友的关心!”她故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极力澄清昨天的意外。元浅俯身靠近她,似笑非笑道:“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景白:“……”她脸皮发烫,被他噎的哑口无言。元浅瞧她心慌意乱,也不逼她,任由她拿走了啤酒,自己则挪到搁放茶水的地方,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听景小兔说,景白上中学时,有一个同班的男同学向她表白,表白未果后,可能就拉了拉她的小手,结果被景白一拳揍掉了两颗门牙。后来,那个男同学就哭着喊着转学了。元浅想到好基友欧阳零提过,景白出道两年来,想要潜规则她的家伙,无一善终,他觉得自己对景白又抱又亲,竟然能好好的活着,真得感谢她的不杀之恩。今早,景老爷子在钓鱼时,也曾语带保留地提点过他,元浅思及昨夜那个煽情的拥抱,又瞧着景白现在的模样,一直横亘在心底的雾霾烟消云散。既然她脑子不开窍,他也不介意给她时间,让她自己明白,不管是对于感情亦或是事业。打定了这个主意后,元浅心里轻松了许多,将目光又放在了场中央的京剧排练上。看了一会儿京剧,元浅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扭头问景白:“景爷爷他唱得这出,确定是《霸王别姬》?”他家老爷子也是个京剧迷,退休后时常跟一些生意场的老朋友去看京剧,偶尔也会在家里亮几嗓子。元浅觉得,景家老爷子这出戏,跟他印象里的好像不太一样。提到这个,景白也很无奈,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她家这个外公吧,生来就五音不全,并且时常忘记台词,忘记台词也就罢了,唱着唱着就串戏串的厉害。偏生他还就喜欢这个调调,每年的文化节,这个节目几乎雷打不动,当然,基本上到了最后,除了武术学校和舞蹈学校的学员们,其他路人几乎都走光了。每逢过年拜年,社区的王阿姨都会拉着景白的手,用非常委婉的语气跟她提及这个事,景白也没少给外公暗示,暗示当然无用。元浅瞧着景白的模样,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他抿了口茶,轻笑道:“能陪着老爷子唱完这出戏,这位邓奶奶也是真爱了。”“噫,你竟然能看出来?”元浅揶揄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长了只木鱼脑袋?”景白:“……”刚想反驳,却见原本正在练习的景风,接了个电话后,脸色突变,一把摔了手里表演用的长剑,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场地。景白不明就以,赶紧上前,也没能拦住外公,只好向邓奶奶了解事情的原委。原来,方才社区王阿姨来了电,说今年的文化节形式改变,要破旧迎新,以前的老节目一律枪毙,最好是能多添加些新鲜元素进来。文化节的经费来源主要是社区的业主,还有一些外头的小商小贩,也会意思意思给个赞助。这是社区委员会集体投票的结果,毕竟时代不同,节目形式也不可能一成不变。景白听到这个消息,几乎头一个想法就是:大伙儿终于忍受不了外公的“个人艺术品”,但又不便明说,只好折中了这个法子。邓奶奶说:“囡囡啊,你外公他的性子你也晓得,最好面子。小王虽然没明说,怕也是那个意思,我就怕你外公气坏了身子,整好你在家,多劝劝他。好歹咱们还有武校和舞蹈学校的孩子们,也不至于落了下风。”“我外公他还跟社区的张大爷置气呢?”提起这个张大爷,算是个本地的小开发商,早年响应政府号召,凭着城中村改造,赚得盆底满钵。张大爷丧偶后,对长得好气质好的邓奶奶穷追猛打,景白的外公很是看不上他。景白大致知道外公恼火什么,但这种事情也不好明说,毕竟是两位老人家,人家俩不提,做小辈的提了反而让老一辈面子上过不去。邓奶奶哭笑不得,“他们两个斗嘴置气大半辈子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跟两个小孩儿似的。”景白听了也是无可奈何,不过,眼下要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邓奶奶,既然说了要新模式,那往年的武术表演和舞蹈表演应该也在排除范围之内吧。”邓奶奶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是心烦。武术表演和舞蹈表演每年都是老样子,想必大家也早看烦了。她听说今年为了提高大伙儿参赛的积极性,社区还拿出一部分经费,设置了奖项。尽管奖励不值几个钱,但好歹是个荣誉,以景老爷子的脾性,当然不肯让奖项旁落他人,更别说还有张大爷这位势均力敌的老对手虎视眈眈。听来听去,拼拼凑凑,元浅也算明白了他们说的是怎么一回事。见景白和邓奶奶都陷入了苦恼中,元浅轻笑一下,说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景白抬眼瞧他,有点质疑:“什么法子?”她想说,他们武校的师兄弟们大多数从小习武,景氏武校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加上他外公崇尚禅意,说白了就跟少林寺的和尚差不离,除了练武就是练武,怕是没啥别的才艺。而舞蹈学校的妹子们,多数习的又是民族舞,妹子们大都保守,总不能去跳性感的舞蹈去吸引眼球吧,这与星竹舞蹈学校的价值观严重不符。“邓奶奶,倒不如就安排走秀吧。”“走秀??”元浅哼笑,“嗯哼,国家现在对环保极为重视,从中央到地方都在相应国家号召。我们倒不如来一场环保秀。其一,响应了国家号召,又是你们提过的所谓新颖的形式。其二,变废为宝,服饰制作起来比较简单,如果只有七天的时间,制作衣服加上排练做够了。其三,以武校和舞蹈学校的功底来说,一场秀也难不倒他们。”邓奶奶眼睛亮了亮。景白可没那么有信心,她提出自己心里的担忧:“我想你可能不了解,我家那一票的师兄弟们,让他们打拳还成,走秀的话——”她不好说的那么直白,他们家的那些师兄弟们,都是些孔武有力的糙老爷们,想起他们走秀,景白觉得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景白,你知道时装模特讲究的是什么吗?”“什么?”“禁欲厌世风。”景白疑惑地瞧他,没听明白。“我瞧着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板着一副扑克脸,跟禁欲系也算吻合,而且多年习武,身体线条应该极佳,我想应该难不倒他们。”听他这么形容自家师兄弟们,景白眼皮跳了跳。“至于舞蹈学院的女孩子,本来就十分柔美,刚与柔的结合,说不定会带来惊喜。”景白还是没有把握,“这个法子,真的能行?”元浅弯了弯嘴角,“我的人生哲学是,试试才知道。”听完元浅的点子,邓奶奶反而很是赞同,“囡囡啊,我觉得这位小朋友说的很是有理,这样吧,我回去跟学校的老师们商量一下,至于你外公那里,你多劝解一下。如果确定了,给奶奶去个电话,我们今早将这事儿提上日程。”邓奶奶是个行动派,说完就匆匆忙忙安排去了。目送邓奶奶离开后,元浅伸手勾住了景白的肩头,“走吧。”景白还沉浸在他刚才出的点子里,倒是没注意自己半拉身子都在他怀里,抬起头迷糊地问他:“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