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养育了苏牧八年,且岳父与娘子待苏牧不薄。”苏牧微眯了眯双眼,目光锐利,缓缓道:“故此,苏牧如今并无离开沈家之心,林兄的好意苏牧心领了。”
苏牧两句话四次自称名字,而非是我或者在下,显然是在表示心中不满。
林沉溪也是精明的人,如何听不出其中的区别,干咳两声道:“放之贤弟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替贤弟有些不值。”
苏牧知道这些古人对赘婿有很深的成见,倒没将林沉溪想的有多坏,他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道:“人生在世无非求个安稳度日,林兄施才所说非是我所求,还望林兄以后莫要再提。”
林沉溪轻轻抬了抬袖子,想要再说,忽然又一叹:“似你这般清心寡欲,很难想象你比我还年少几岁。”
苏牧淡淡一笑,轻轻转身望向远处的湖光山色,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的眼眸如渊般深邃,在阳光下,清秀的脸上只显出了一丝病态的苍白,但脸颊上超然物外的淡然表情,落在林沉溪眼中,仿佛他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又仿佛他并不是生于此间之人。
他不明白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为何会给他这种感觉,就像是隐于世间的隐士般无欲无求,回想那日在醉仙楼里,他奚落香河郡主的事,让他又觉得有一种极为不符的违和之感。
“苏贤弟平生就没什么理想吗?
苏牧站在栏杆处,幽然轻吟:“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首苏轼的定风波描写的是一种心境淡然的入世人生态度,苏牧觉得表达他此时的心境再合适不过。
林沉溪听苏牧吟完这首词,合手道:“好一句‘一蓑烟雨任平生’,好一个‘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贤弟之豁达,林涧自愧不如。”
苏牧嘴角微翘,心道,果然还是老苏家的词最牛逼,之前作的几首词,林沉溪可没露出这般作态。
“不敢当。”
林沉溪哈哈笑道:“此事若被聂云笙与李蕴香得知,她们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苏牧无语的摇了摇头:“林兄言重了。”
林沉溪摇头:“非是我危言耸听,苏贤弟可知青楼的花魁最后都去了哪里?”
“哪里?”苏牧倒是对此一无所知。
“其一,给人当了小妾,境遇如何全凭运气。其二,在青楼接客直至年老色衰。除此再无其他出路。”林沉溪望向苏牧,紧接着又打趣道:“她们将你视为良配,只是顾忌你的身份才不敢接近,若是得知你这般无欲无求,可不是要夜不能寐了?”
苏牧哑然失笑,拯救万千青楼女子的伟大任务,他可担负不起。
林沉溪笑着摇头:“苏贤弟尚不知,如今你的词作早已传至东京城,不知道迷倒了多少未出阁的小娘子。甚至连宫中的许多妃子,都派人来临湖打听你有没有新词作问世。”
这特么就离谱了。
苏牧有点无语,他拢共没写几首词,怎么就连宫中的人都知道了,“林兄不会是在诓我吧?”
“非也,苏兄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写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你和弟妹的趣事传到东京城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林沉溪摇头苦笑:“京城有才女专门写出佳句称赞你,嫁人当嫁沈家婿,娶人要娶苏氏郎。万莫轻言赘婿贱,焉知不是王东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