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什么?胡扯,我真收她做徒弟,那你女儿就和你一个辈份了!那不乱了套?不过是老头子的小钓友,教了教她钓鱼技巧罢了。”吴老先生笑着说,“你家丫头失忆后倒是不错,就是人傻了点,不过也好,姑娘家要那么聪明干啥子。”花无容在旁边嗤道:“曲前辈这话有失公允。”吴老先生只是摸着胡子,含笑不语。旁边展笑见小柳和小白还在发呆,急忙抓他们过来扫盲教育:“曲老前辈名叫曲吴,是京门的前任门主,当年敌国入侵,他血战沙场立下赫赫功勋,在武林中威望极高,可惜独生爱子曲波英年早逝,于是他早几年让位给孙子曲风声,云游四海去。我们门主见到他都要低一辈,你俩是怎么认识他的?”小柳只是傻乎乎地摇摇头说:“运气吧……”吴老先生又发话了:“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柳丫头?”“这……”向峰有些为难了起来,于是转问,“不知曲前辈有何高见?”吴老先生继续摸着胡子想了半刻说:“我看这样吧,将柳丫头关个几年禁闭,让她好好去面壁思过得了,楚门主你看如何?”楚天行还没说话,何默然急忙上前道:“我定会将柳儿带回昆门关起来,勒令她不得出门,直到楚门主气消为止。”“你关个屁!你真舍得管教女儿,就不会有今天了,”吴老先生敲着桌子又骂了起来,“给你带回去,关和没关有啥区别?要关就关在问武堂后面的望天崖去,任何人不得接近,让她好好吃点苦头,面壁思过。”“如此甚好!”何默然皱着眉正想说话,楚天行却在旁边一拍桌子大声道:“若何门主舍得将何柳独自在望天崖关上五年,这笔账就此勾销!”“我也要一起给关!”小白急忙说道。“去去去,想得美!”吴老先生顺手给了他一个暴栗说,“你个小子和人家姑娘家孤男寡女呆一处五年,柳丫头的清白还要不要?”小白闻言顿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何默然想了半日,望着小柳道:“可是……五年……独自一人呆在望天崖,我怕柳儿受不住……”“孩子别太宠溺了,还是你宁可她断条手臂?”吴老先生摇摇头,望着小柳说,“你自己意思呢?断个手好还是蹲五年望天崖好?”手断了就没有了,蹲大牢还能刑满释放,这道选择题很好做。于是小柳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我宁可被关望天崖。”何默然无奈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如此……此事就这样吧。”一番争辩,终于尘埃落定,小柳看着帮助她的大家,心中默默感激……如此结果,已经比所有人想象中好太多太多。但望天崖五年监禁,究竟将会如何?与君离别意望天崖坐落在双龙峰的后山,它就好像一口井,深达百米,四面平滑如镜,像个笼子,没有任何出口,出入只能靠绳梯和吊篮。井底大约有两百来平方米,坐落着一栋小小的旧房子,和几棵松树,有一眼小溪从石缝中流出,水的声音稍稍打破崖内的无限宁静。抬头仰望,正好能看见一小块蓝天。红木雕花梳妆台、鎏金画彩衣柜、黄杨木椅子、丝绸锦被、冰丝蚕枕、白貂袍、黑狐裘、各种夏季薄衫、书房用具、琉璃灯、水晶灯、烛台、针线、书籍……一样样东西此刻正如流水般吊下望天崖。何默然比嫁女儿还忙,他硬是讨了半个月的功夫,让人回昆门将小柳屋内几乎所有东西都运下望天崖,把里面的小屋子塞得满满当当,还在崖边踱着方步思考欠缺些什么。当他塞了三个厨子来问武堂做饭的时候,向峰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何门主不需如此紧张,这东西搬得也太多了,莫非你以为问武堂会饿死你女儿不成?”“她人都不在家乡了,总得给她吃口家乡菜吧。”何默然瞪了他一眼道,“柳儿是个丫头,和你家那皮粗肉厚的小子不同,一下子在下面要呆五年,我总得给她打点好,起码少受些苦。”旁边有李惜缘来报:“云霞轩送来的五十件秋衣已装不入衣柜,请问是否要再去打个衣柜?”“还用问我吗?快去!”何默然喝道。“去不得!”小柳在旁边急忙叫道,“再搬个衣柜来,那屋子里就该没地落脚了!”何默然考虑片刻后说:“那就在旁边起个简单的小屋子放杂物用。”向峰终于大怒:“何门主!你当问武堂是什么?”何默然连忙赔笑道:“向门主息怒息怒,这可是五年时间,东西不备齐些怎么成,等柳儿出来后我再拆了便是。”小柳完全无语了,她往旁边望去,见小白在不远处绿树底下对她招手,于是匆匆跑了出去。小白一把扯着她,拉到了个偏僻角落,然后低着头说:“我不想你去……”“你以为我想去啊。”小柳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说。“我……我……你会不会嫌弃我出身……”小白脸有些红,他犹豫了很久后,结结巴巴地说。“你脑子烧了?”小柳惊讶地望着他,“要给你找大夫来看看吗?”“我是说正经的!”小白叫道。“我也是说正经的,”小柳看着眼前的人,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不安地微微抖动,突然笑了起来,“别担心,爹收你做徒弟时,一定查过你身份的,我走了后,你要好好练武,五年后我可是要检查你进步了没。”“我会努力的……你正好等我五年,我将来……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小白的眼眶开始发红,“你答应我,到了那时候就再也别走了。”“嗯……我答应你。”小柳用力地点点头,小白哀痛的神情,让她心里阵阵发酸。两人都看着自己的脚尖站着,久久没有说话。终于,一滴泪水跌落地面,接着,又是一滴……“我……”小白抬起头想看看小柳,可是眼泪却模糊了视线,让他怎么也看不清,终于他伸出双手将小柳抱入怀中,不停地说“五年太久了……我舍不得你……舍不得……你不要忘记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天下间的人有许多,愿意为自己断臂的,只有你一个,这是到死也不能忘记的记忆。“你别哭了……”小柳在小白的怀里心跳有些加速,泪腺却早已失控,她不停抽泣,口中含糊地骂,却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对方:“傻瓜……大傻瓜……”“我没哭……是风把沙子吹入眼了……”“我也是……”五月的明媚阳光下,万物充满生机,问武堂中有两个傻瓜在哭个不停。远处萧惜言在悄悄看着二人,他的双眸中只有寂寞,无边无际的寂寞。旁边的绿树中似乎有蝉在鸣,它在唤:“醒了!醒了!”如果哭够了,就面对现实吧,将所有的事一一交代好。小柳拖着小白回了客房,她将李惜缘送来的斩龙刀拿出,递给小白道:“你有空帮我将这把刀给向门主,让他转交向云天。”小白拿着沉甸甸的刀,苦笑着说:“好。”突然,一个毛绒绒的物体飞扑进来,跳到小柳头上,吓得她尖叫一声。定睛一看,却是二傻无辜地对着她挤眉弄眼。展笑跟在后头拿着瓜果匆匆跑来,见小柳在房内,于是笑着说:“门主问你要不要带猴子去望天崖,虽然面壁不能带人去,可带个猴子还行,免得你一个人无聊。”展颜也跟着跑来,手里提着个大鸟笼子塞给她说:“猴子不能讲话,我给你弄了只鹦鹉,这样就不会无聊了。”小柳左手一只猴子,右手一只鹦鹉,郁闷地说:“再给我面铜锣吧,我下去正好开马戏班。”大家看着她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忙忙碌碌,半月离别就到了,何默然领着众弟子送小柳来到望天崖边,一个大柳条筐已经准备好,就等小柳上去后,将筐垂下,何默然拿出一个锦盒递入小柳手中,小柳轻轻打开盒盖,里面一对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不知什么材质打成的暗黑色刀身上刻有蝉的图案,冒着丝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