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翡原本悠闲地抱着他,就算小谢道长凑过来讨食,她也不吝于喂养对方。但这种喂养有点变质了,黎翡感觉到他渐渐乱了套的呼吸声,她把谢知寒抱紧,膝盖抵着他的腿。谢知寒瑟缩了一下。他窘迫地想逃,耳根红得滚烫。黎翡的动作也顿了一下,她极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什么,就在清静的道服青衫之下。“对不起……”谢知寒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堪称慌张地松开手,想逃脱对方的怀抱。“这就是正人君子啊。”黎翡在他耳畔道,热乎乎的吐息往泛红的肌肤上撩了一下。“我这么付出地救你,你却对我……嗯,不要脸。”谢知寒浑身僵硬,无地自容。如果他有耳朵的话,此刻早就羞耻惭愧地垂落下来了。“黎姑娘……”他轻轻地道,“都是我的错……你先松手,我、我自己……”“你自己?”黎翡挑眉问他,“你自己处理得了吗?别说蓬莱修道人恐怕曾经就没有经验,就说你眼下这具躯体,上一次你喝了那么多尾针里的毒液,没有我的话,它应该已经不能自己……”她的嘴被捂住了。谢知寒又愧又气,觉得她过分,蹙眉看着她,觉得他变成这样也有黎翡的责任。黎翡扣住他的手腕,拉下来,笑着道:“我可是拦过你的。”谢知寒垂下眼,勉强道:“……给我一点时间就好,没有你想得那么……”黎翡松开了手,但在谢知寒起身拉开距离的时刻,又忽然用尾巴拉住他的腰身。尾骨一节节地缠住,上面散发的香甜味道不亚于方才血液的吸引力。谢知寒浑身一软,体内的毒素翻滚上涌,快要把他拖进沸水翻滚的锅里煮熟了。他半跪在地上,没有收束整齐的黑发垂落下来,霜白的手按着地面,然后又发抖地蜷起。黎翡坐在他身后,支着下颔看着他。对方单薄的肩膀也在发抖,可惜他穿着衣服,看不到优美的脊柱线条和绷紧的肌理。“你看,非要逞能。”黎九如低声道,“总是这样忍耐,把自己弄坏了怎么办?”谢知寒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的心脏砰砰直跳。黎翡的尾巴把他按倒。这几乎是没办法反抗的事。在魔族的习性当中,把对方按倒在地也是一种交流的方式,一种充满“爱怜”的肢体语言。如果对方不够顺从,魔族更趋近于“兽”的野性一面,就会促使进攻方充满暴躁地惩罚欲。还好,谢知寒根本不能反抗。他爬都爬不起来,尾巴缠住他的手腕时,谢道长只能埋在自己的衣衫里隐忍地啜泣。这既来自于毒素发作的渴望,又来自于对自己的失望和难过,他不想让黎翡觉得他是一个……这么不知满足的人。但她好像已经这么认为了。谢知寒想不到什么挽回的余地,他有点崩溃地咬着唇,牙齿把薄薄的唇瓣印出发红的齿痕。她站起了身。脚步一声声敲在地面上,她走到谢知寒面前,离得很近。谢知寒挣扎地扯了扯手腕,被骨尾缠覆地更紧了。他的脑海混乱一片,有点喘不过来气。黎翡说:“我来帮帮你?”她压根儿就不是要问,只能算是一种提醒而已。谢知寒额角的发根被濡湿了,他伸手挡住眼睛,嗓音煎熬得很厉害:“别这样……”“我的血好喝吗?”她问。谢知寒没有回答,他意识到对方在向自己兑现喂养的代价。那条尾巴也爬进衣服里了。黎翡盯着他的身躯,这具身体被修改过太多次,被毒素、秘术,还有他们多次的融合。虽然抱起来还是很舒服,但他的身体已经没那么冰冷,反而敏感得有点过头了,很容易就让谢知寒陷入难以抑制的失控中。她踩到他的腿。隔着非常整齐的衣衫,在几重布料的隔阂之下,触感其实没有那么清晰——只是对黎翡来说。但谢知寒的唇已经咬的出血了,他的眼睫湿透了,朦朦胧胧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还没盈满的泪。他瑟缩发抖,脚趾绷紧又放松。黎翡往上踩了踩,当然没用力,她只是感兴趣而已。不过这对于他来说,可能是几倍层叠的愉悦和痛苦。就算两人目前还没发生什么,谢知寒都完全维持不住理智和体面了,他的眼泪掉落下来,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说:“黎九如……”她好过分。谢道长委屈地说不出话。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还有这些敏锐过度的神经,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弄坏掉了。黎翡有那么短暂一瞬的良心发现。她心虚地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嗯?还饿吗?”他哪敢饿啊,喝了一点她的血,就要被折腾死了。谢知寒想要爬起来,但在她的压制下,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她轻轻地踩住他的肢体,比起微弱疼痛来说,更难忍的是他心里爆发的羞愧和创伤。谢道长没能逃开,他纤瘦的手腕被骨尾磨红了,发梢垂落在地上,难熬地气息不稳,连意识都有点迟钝恍惚起来,控制不住地抚摸她的尾巴。黎翡压住他的衣衫,低下身,指尖魔化露出尖锐的指甲,不紧不慢地划开他的道服。撕拉。裂帛声响的堪称清脆。黎翡看着他,伸手捧住谢知寒的脸颊,把他眼角的泪擦去,轻轻地道:“谢道长,每一口血都不是白喝的。”他眼眶通红地看着她。“我们开始结账吧。”黎翡的声音透露出一丝愉快,“你放心,我很珍惜你,不会把你弄坏的。”……彻底驱除血妖的毒素,需要喂养他四十九天。
不过在这个过程当中,效果是很显著的。谢知寒逐渐不会在白天昏昏欲睡,也不会害怕阳光照射。可惜,他大部分时间还是睡过去的。情毒发作得很厉害,就算黎翡每次都有好好喂他,不管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但只要喝不到尾针里的毒素,谢知寒就没办法真正平息一段时间。这次黎翡对他的反应很注意,没有让谢道长昏昏沉沉的时候找到机会。他真的不能再汲取毒素了。就算黎翡不太清楚这东西的效果,也意识到过量的毒可能会让他变成只知道往自己怀里钻、每天爬过来求欢的某种奴隶或者炉鼎……他真的会受不了到想自尽的。无妄殿外雨声淅沥。谢知寒醒过来时,已经习惯身体上的疼痛发软。他望了一下,见到帘外跟伏月天等人说话的黎翡。“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谢知寒转头看去,见到椅子上坐着无念,他似乎抱着个人,应该是黎翡提到过的福儿,只不过谢知寒看不到福儿。他迟钝地意识到,熟悉是因为两人的声线基本相同。剑尊阁下衣冠整洁,乌发雪衣。他跟怀里的小福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她放了下去,抬头看着谢知寒。两人进行了短暂的对视。没有人移开视线。这是前世今生最直接的一次观察和审视。谢知寒的前半生,是一个很符合世俗印象的蓬莱修道人。他严于律己,对自己的欲望、举止,都有近乎苛刻的克制和要求。但这些严苛早就被打破了,他的自律被摔得稀碎,这完全成为了一种令他羞愧难当的弱点。如果有别的知情人,以此来讽刺他虚伪。谢知寒恐怕只是沉默不会反驳。但无念是最不会拿这些来讽刺他的人。他唯一的无底线的放纵就是黎翡,黎翡对他做任何事,他都不会觉得为难和煎熬。“剑尊阁下。”谢知寒的嗓音还很哑,他掩着唇,不舒服地轻轻咳嗽。他总是被弄得很可怜。“我说得是有效的,”无念心平气和地调整了一下措辞,跟他道,“再过几天应该就完全恢复了。”“……多谢。”谢知寒道。“你答谢我的时候,似乎不怎么真诚。”无念淡淡地道,他倒也没有不高兴,“你很介意我在旁边看着吗?”谢知寒忍了忍,静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道:“介意才是人之常情。”“嗯……”无念考虑着说,“我就不会在意。如果她愿意的话,有别人看也无所谓,这样谁靠近她时被我杀了,就该明白自己的死因。”谢知寒:“……你跟传闻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是他们把我误解了。”伤心“连我也把你误解了。”谢知寒道。无念微微一笑,并不介意他这么说,反而深入问他:“你怨恨我么?”怨恨?本应当是这样的。即便不恨,对于这个因为轮回转世的关系就把他拉下水的人,谢知寒也难免会产生些责怪和怨怼。他曾经几次三番地拷问自己,质疑这片不可反抗的宿命。在他最初被黎翡抓走,连惩戒和喜怒都被冠以另一人的名字时,谢知寒无法不迁怒于他。“似乎有过。”谢知寒道,“如今也没有了。有时还会觉得……剑尊阁下,你有些可悲。”“可悲?”无念的视线凝滞在他身上。谢知寒坐了起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没有系好的单薄内衫,肩头披着黎翡的深红色外衣。这种浓烈的颜色更加衬托出他褪去颜色的银眸。“难道不是吗。”谢知寒道,“你纵容她对你做的一切,引导她依赖你、信任你。可却只敢以知己好友的名义得到她的陪伴,连坦白直言的勇气都没有。”无念静默地注视着他。“剑尊阁下一定有无数机会,教黎姑娘怎样是知己,怎样才是爱侣。”他轻轻地道,多日劳累的嗓子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细微地磨过一样,“但你却没有仔细地告诉她。是畏惧吗?怕她对待其他朋友的态度,跟对你是一样的,所谓的‘绝代双骄’,不过是世人多疑的杜撰。无念剑尊,你怕得不到她,反而会失去她。”“你想起了多少?”无念忽然道。“没有多少。”谢知寒咳嗽了两声,他的长发铺落在深红外衣上,漆黑的发丝遮盖住黎翡衣服上暗金花纹,“这不是我通过秘术想起来的。我只能得到回忆的画面,不能读到你的心。剑尊阁下,这是我猜的。”无念笑了一下:“你猜得很准。”“原来你也承认。”谢知寒轻叹道,“一生孤寒的剑修,本应用剑斩去一些烦乱神思,所有阻碍,一心破之,这是你在剑阵书谱上写到过的。可事到眼前,你的剑却迟钝不堪,连坦诚心意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谈修为突破、登临造化。”“那不只是坦诚,”无念的态度反而很温和,“大抵,也会是一次诀别。”诀别……谢知寒忍不住想起他的诀别。在材料逐渐集齐、指日可待的某一天,黎姑娘就不再有他这么……这么脆弱的玩具了。“人在面对诀别的时刻,都会胆怯的。”无念看着他道,“她是魔族,魔族不与外族通婚,你不清楚吗?想要让她跟我双修,只需要一些哄骗和引导,可是想要让她与人两情相悦,即便是走遍九天十地,我也没有寻出一个可行的方法。”“你总该试一试……”“要是她不愿意,连我此前苦心经营的关系,也都要失去了。”他说。谢知寒稍微沉默,随后道:“你的剑钝了,心也空了。”无念很平静地看着他:“那你呢。”谢知寒怔了一下,他伸手拢住肩膀上的披风,垂下眼帘:“我?”“你是我的转世,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他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在恩师坐下修道习剑,半生疏远人烟,只会为苍生大局着想,几乎没有私欲。九如对你很好,这是因为你很像最初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