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自己再不说一句,林靖就要当成变成个点燃的炮仗炸了。☆、衙门口一对夫妻赶在天色黑下去之前赶到,正是林贵和徐三娘。梁鸿义挎着刀从里头慢慢踱步出来,没拿正眼看他们。才走两步被壮着胆子上前的林贵拦住了,一脸笑的问,“请问这位官爷,不知衙门现在还理不理事?”梁鸿义一边想着家里媳妇做的饭菜,一边勉强耐下性子答了一句,“早歇了,明天记得上午过来。”而后便走,再不理会。林贵与徐三娘没有法子,只得暗自咬咬牙在城里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住一晚上。隔天一早。全睿一路进了自己母亲的院子里,面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先请了安,而后也不等他母亲问起缘由就一鼓作气的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母亲您猜怎么着?二房的那个昨天竟让人去和林小娘子说媒了。”全家大媳妇儿原本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听见这一句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带着些好笑的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昨天一起说话的时候却没有提起呢,你怎么知道的?”全睿还是笑,“见着靖郎了,你都不知道他那脸色黑的和什么似的,若不是咱们家的人,说不准还要吃他一顿排头。”“二郎他若说起来倒也不是和羡娘不相配,只不过这相配也就相配在这一时,家里若是分家,二郎他拢共也拿不着多少东西,自己又是个温温吞吞没有野心的,往后眼见着吃老本,羡娘她却是转眼就要飞出清溪镇的人,两个怎么能一样……”全家大媳妇道,“就是你我当年也没敢上门提呢,别说他了。”全睿闻言吓得连忙摆手,“母亲,这样的话你可千万别说了,我媳妇儿听见了要同我生气不说,若是给靖郎知道了恐怕真要没得好过了。”这边说话的声音渐渐歇了下去,衙门那里却是正热闹起来。林贵与徐三娘两人战战兢兢的站在衙门堂中,仰面同官老爷说明,“我们林家就那么一份祖屋,因为我堂祖父那边就一个孙女,故而长辈们做主将这祖屋转到了我的名下,只是那个时候手续匆忙了些,没有弄仔细,比如房契地契一类的还没有转成我的名字,所以今天特意带着字据过来讲这事情托着官老爷理一理次序,免得以后有什么误会。”“那祖屋是你堂祖父建的?”官座上的人勉强抬着眼皮,“这都快出了五服的亲戚了,就算那边只一个孙女也……罢了,谁知你们家里是什么事,你将字据拿来给我瞧瞧。”林贵连忙将手上的字据递交上去。县官仔细看了,点头道,“这字据也成,不过你堂祖父家里的后人到底还在,虽说女子要外嫁,可现在还没嫁,这样吧,你去将人找来,两方的人都在场,我再主持将字据变动了。”林贵面露难色,徐三娘连忙接着道,“大人,这恐怕有些困难。”县官反问,“这怎么说?”“这是长辈的意见,那时候他那堂妹还未曾出生,如今他堂妹也都十六岁了,我们估摸着人家恐怕不愿意将祖屋让出来……虽说如此,可是我们考虑这到底是长辈当初的想法,且堂妹她不日就要嫁人,林家就这么一个祖屋,我们就怕到时候让外姓人占了便宜。”“千般情理也要让人过来给我问问话,怎么好不明不白的就将事情办了?”县官睁大了眼睛,终于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模样,“你们说这堂妹住在清溪镇上,那请人也容易,就给我报上名字来,我这儿自然有官差去请人。”林贵没有法子,只能报上了林羡的名字。听到这里,原本懒懒散散站在一边的梁鸿义才打起精神,皱着眉头看向林贵。而后他站出来请命道,“大人,不妨让我去。”叫个人罢了,谁去皆是一样,县官摆摆手随了他。梁鸿义还没先去林家小院,而是去运馆那边找了林靖。他将前后的事情和林靖说了清楚,再让他回去陪林羡一块儿出门。林靖远没想到林贵那边还有这样的胆子胡搅蛮缠,将白的说成黑的,他又不想让林羡为这样的腌臜事烦心,是以先随梁鸿义去了县衙,没和林羡招呼。林贵和徐三娘在县衙里面等的心慌,须臾听见外面传来人声,连忙转头去看。只见梁鸿义与一个英武小郎君前后进入堂中,却不见什么小娘子。“梁鸿义,这不是你的徒弟林小郎君?”县官见过林靖几次,因为林靖剿匪有功还让他受了上面的嘉奖,是以对林靖颇有些好感,“林郎,你来这里做什么?”林靖简单行礼,道,“回禀大人,林羡正是家姐。”他身上气势不凡,带着锐利的煞气,林贵低着头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心里更是后悔加害怕,觉得自己这趟来错了。不想后头县官的一句话却峰回路转。“原来如此,”县官道,“不过你前些日子要脱出林家户籍自立门户,昨天晚上我已经将文书拟好,你不是林家人了。”林靖一怔,全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在这里砸了自己的脚。于是这下没有法子,便又只能让人去找了林羡过来。前后两趟有人进衙门,林羡又是在馥郁铺子里面找着的,不少百姓闻着看热闹的味儿就过来了,探头探脑的围拢在县衙口观望。林羡的印象中没有面前这对堂哥堂嫂的半点影子,对他们的说辞也觉得莫名和滑稽,“我的父亲直到去世之前也未曾同我说过祖上有过这样的约定,后头我从没回去过也是因为家里早已经将祖宗牌位都请到了清溪镇上,祖屋我以为是一直空着的,不想原来堂哥堂嫂已经安稳住了这么些年。”“那时候你还小,未曾听说过也是寻常,”林贵道,“只是大人之间的字据也都已经立好了,你现在可不能抵赖,否则毁了长辈的名声。”他尽量把话说的重一些,好让林羡心里能犯怵。却不想林羡全不怕,反还要问,“堂哥说有字据,字据在何处,可有我父亲的亲笔?家里还存着不少父亲当年的书画字帖,若是你的字据上能够有所对照,确实是我父亲的笔记,那么地契与房契自然都给你了,否则也不好办。”字据上除了族长的笔迹,哪里还有其他人半点痕迹。林贵自知理亏,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套,“这祖屋空空荡荡这么些年,你未曾回来过一趟,都是一脉相承,怎么就容不下我们了?连空着都不舍得给我们住不成,你在清溪镇家大业大,转头就忘了家里的曾经疼你护你的亲戚,却不想如今还要将人逼到这样的份上。”此般指责一出,人群之间窃窃私语顿时大盛,多有说的是林羡如今并不缺这点房子,手上又不少钱,该容人一些。林羡听在耳朵里觉得可笑,面上冷淡的道,“我的确未曾回去一趟,可祖宗牌位我也一天没有忘了打理,我如何容不下堂哥你们,我是容不下你们不声不响在里头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容不下你不仅要安稳住我家祖屋还要反告我到官府妄图将之占为己有?我在清溪镇‘家大业大’,我挨饿受冻的时候可曾见过一个亲戚的影子?就连我父亲母亲离世让人特意传了口信回乡,也没一个人过来瞧过一眼,如此种种怎么反成了我的过错?”她顿了顿继续道,“若是用胡搅蛮缠就能占理,若是当下谁过的好些就是罪过,这世间还有什么公平话好说?”这般梳理下来,原本碎碎说话的人群也一下安静了不少。林贵被林羡说的哑口无言,一时支支吾吾无从反驳,县官也拍了惊堂木,下了定论,“林贵若拿不出其他证据来,房契地契便维持现状不变。”他说完要退堂,林羡道,“大人请等一等,我还有一事要说,我从前并不知道祖屋被人强占,如今知道了便不能够坐视不管,还请您做主,将无理侵占我家祖屋的人赶出去,还我一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