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喘了几口气,目光落到小五手上本应该在厨房的菜刀,有些疑惑,这菜刀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王荣尤抱着腿嚎叫不停,给萧祁文又在背上踹了一脚,不耐烦道,“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半夜闯到你家杀你呢。”话正说着,外头骤然响起急急地敲门声,听着已经聚集了家的人过来,高声问,“里头怎么了?”林羡心思一转,飞快的跑过去将门闩抽了,后脸颊边垂下一连串的泪珠子,惶惑无助的对外头的人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院门敞开,一双双眼睛里头,林羡那身子骨薄弱的表哥正手无寸铁的与几个城里出名混混对峙。嗬,当下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哎呦呦,真是作孽!”光是瞧着这场景,不用言语多说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一群混子平日里偷鸡摸狗这等小事也就罢了,如今半夜里往个孤苦小娘子家里爬,这却是周围邻里不能容忍的罪恶。外头的人伴凑热闹半是惊奇,顿时鱼贯般前后挤着涌了进来,一下围挡在了王荣他们前头,阴沉着脸色骂道,“阿荣,平日里你带着人胡来就算了,今天晚上可是要反了天了。”王秦氏披着外衣和自家相公慢吞吞的走过来,本想看些热闹,却没料到给人围在正当中额角因为疼痛淌满了汗珠的就是自己儿子。她吓得三魂去了七魄,高声叫道,“我的儿啊!怎么在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嘁,倒成了你儿子要紧了。”人群里不知谁嗤了一声。萧祁文将林羡与小五护在身后,冷笑一声对着众人解释道,“大半夜的,这几个人从外头偷摸进来上房揭瓦,这个,”他指了指王荣,从院墙上掉下来摔断了腿,后又将手指向剩下惊慌失措不敢乱动的三人,继续道,“这几个则在院子里自己吵闹起来,我隐约听见,说出来的话简直污秽的不能入耳,不是勾栏院就是怡红楼,大家说说,这还能是个什么居心?若不是我今天办完事情赶了回来,却是不知家里表妹要遭遇什么灾祸!”王荣听得瞠目结舌,忍着痛也连忙要辩解,这腿分明是你给我踩断的!可才张了张嘴,却又转念想到,在萧祁文嘴里,他们还没来及破门而入呢,这要是给抓去官府法办,罪名兴许要轻巧不少。想到这里,他连忙收了声,低着头闷头闷脑的不说话了。“嗬,这心思也忒毒了点!一个孩子,从小都一块儿长大的,竟真做得出来!”“可不是,王家媳妇儿,王家当家的,这儿子你若不收拾,我们这可住不下去了!”“这么狠毒的心肠,谁知道往后能做出什么事情呢?”林羡低着头站在一边只管啪嗒啪嗒的掉眼泪,自有别人家的小媳妇过来将她揽着细声安慰。小五瞥见这一幕,心里一阵不高兴。啧,怎么说抱就抱?小五将手上的菜刀放到地上,默不作声的往林羡身边挤了挤,抬头眼睛里冒泪花,软声糯糯的道,“姐姐,我怕……”他本就长得可人,又是年岁里最讨人喜欢的时候。一张圆乎乎的小脸一苦,让那些个小媳妇儿的心一起软下去,伸手就要将他一起抱进怀里,嘴上还道,“可怜见的,不怕不怕。”小五厌恶的看向那双伸向自己的手,还没给人碰到就觉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抿着嘴将林羡拉过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肩头,然后转身对那小媳妇儿轻声道,“我,我要姐姐抱。”经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能不害怕呢。那小媳妇儿虽然遭了拒绝,却也十分能理解,满含着怜爱的自己为小五找了开解的理由。林羡双手环着小五的上身,低下头将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心,余光瞥见那放在地上还沾着血的菜刀,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鞋尖踩上去,碾干净了那几滴血珠子。萧祁文跟着道,“也是我们运气好,不然我又不会武功,这里又只有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只会哭一个只会怕,他们自个儿吵起来,倒是一个摔断了腿,其余几个互相打断了几根胸骨罢了。”他这么一说,剩下的几个人也跟着唬了一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胸骨没有断的。”可众人此时对他们都是鄙夷,哪里听得进去他们的辩解。萧祁文笑呵呵的走过去,“我学过点医术,有些时候骨头断了自己是察觉不出来的,摸才能摸出来,”他说着走过去将手指轮番往哪三人胸口轻轻一按,“这里,这里,这里。”三个地方原本没有半点疼痛,给萧祁文伸手一点却不知怎么的猛地传来一股子钻心的刺痛。“你好狠毒的手!”有人叫道,“把我的骨头都给按断了!”林羡一抹眼泪,哭道,“你们却是会冤枉人!这么多人看着呢,我表哥不过是指尖点了点你们的胸口罢了,一个两个的竟都能断了骨头?”“就是,”一旁的邻人也看不下去,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敢胡说,不由更恼,“你们今天别管是断了多少根骨头,都一个个明天一起去官府,看看官府怎么办,由着你们胡来,不知哪天就轮到我们家里了,谁还能安心?”这话一出,剩下的人纷纷附和。只有王家人肝颤寸断,吓得扑到王荣身边,为他向众人求饶。“可不能报官,可不能报官!”王秦氏哭的鼻涕眼泪一起往外冒,“报了官,我家阿荣还如何做人,若是吃牢饭那就更是毁了他后半生了。”萧祁文冷哼一声,“若是今天让他们得了手,我表妹的后半生可不也毁了?好在是连房门都没让他们进去了。”几个混子给绕了这么一大圈,这时候才听出来,原来萧祁文扯个他们没进门的谎并不是为了减轻他们的罪名,只不过是为了林羡的名节罢了。王秦氏没别人好求,只能飞快的走到林羡身边,弯着腰同他求,“阿羡,平日里大娘也额米有亏待过你,你且当做心疼大娘只这一个儿子,往后若是荣哥儿敢往你身边凑,我自己把他的另外一条腿也跟着一起打断了!”王家当家人也跟在一边低声保证。林羡皱了皱没有,偏头看向萧祁文。萧祁文沉默一会儿,站出来道,“我虽是外姓人,可是阿羡是我仅剩下的亲人,往后照料阿羡虽不能常常顾着,然而也一两个月总要经过一次的,到时候若听闻有一点儿不测,我拼了命也要找回个公道。”王秦氏连着一路同邻里求过去,几个也当母亲的到底会有些不忍,纷纷别过脸去用手拉了拉自家当家人的手。再听见萧祁文的话,她便知道事情算是求成了,当下用力点头保证道,“一定的,一定的,我回去必定要好好收拾他,再敢不懂事,我头一个站出来收拾!”一夜光景,闹腾了个没有边。几个断了胸骨又给菜刀砍了的住的远,在众人的骂声中互相搀扶着灰溜溜的走了。剩下的人给林羡几句安慰,也没一会儿就散了开去。“本来觉得还好,”萧祁文弯腰将那菜刀捡起来,正反两边都看了看,开口道,“现在放你一个人在这里住着,却真让人放心不下来了。”林羡心里也扑扑跳,其实有些后怕的。若不是今天小五和萧祁文在,无论少他们两个的哪一个,恐怕她现在都得不了周全。“今天晚上过后,想来是不敢的了。”林羡低着头,抱着小五的双手收紧了一点,正要往下说话,却见一把菜刀横飞过来,直直的架在了她的手背上,刀刃碰到了小五纤细白皙的脖颈,和血肉分毫之间。“你还随身带厨房的菜刀?”萧祁文的声音冷的掉冰渣子,他自然的以为这菜刀是拿来对付林羡的。却不想小五哇的一声哭起来,慌慌张张的求林羡,“姐姐,姐姐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