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头发被扯住,失去耐性的九世纪将他从床上拖起来。
「阿光,你给我振作点!」
收尾的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大白昏昏沉沉地跌至九世纪身上,晃眼间,却猛然放大了瞳孔。
啪!
一支漆黑的□□无声无息地抵住九世纪后脑。他是怎么找来的?没有人会晓得。被漆黑包覆的人影如幽灵出现,大白只知道映在他眼里的那张脸有着熟悉的五官、陌生的冷酷。
手不再发抖了,稳稳地端着那把枪。绝对零度一样的视线越过九世纪肩膀注视着大白,抿紧唇,对他是无话可说。
即便这样,大白依旧用带着惊喜、惶然、与其它复杂情绪的声音,颤抖地喊出声。
「罗森……罗森!」
2。
九世纪借机一个肘击,撞开分神的枪口。回身的同时推开大白,顺着身体转动的角度往罗森脸上便是一拳。
大白摔到床上,而罗森迅速地抬手。砰!拳头落在右下臂中央,他皱了下眉头,不发一语地送上膝击。恶……眼前不到三吋远的男人脸孔顿时变形,九世纪弯下腰,捂住下腹。
罗森稍微退后了点,随后,往目标腰际猛踢!
隐约能听见肋骨断裂的清脆声响,九世纪倒了下来,张大的嘴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失去知觉,「咕噜」地吐出血泡。他撞上床角,巨响中大白扑上前,用紧剩的力气圈住九世纪的脖颈。
「别杀他,拜托……别杀他。」
过量的镇静剂使他四肢发软,混乱的脑袋也始终没能形成一句有条理的话,他只是从低处看着罗森、惊恐地哀求,此刻罗森身上发散出的只有无止境的恐怖。
他就伫立着,枪管朝着地面却也随时可以打穿在场任何一人的脑袋。用的是左手,就像与生俱来的惯用手。大白看得出来他的愤怒,怒火燃烧燎原后又瞬间冻结成三尺冰霜。
「求求你。」
不知大白道的恳求听在罗森耳里又是什么感觉?罗森拿下联系支持者的耳机,盯着再也无力支持重量的大白。两倍,他注射了超出正常两倍的剂量,加上一整天的工作,难怪他无法更进一步地护住九世纪。
罗森没有动作,看大白的眼神如同看着什么令人厌恶的生物。那家伙袒护九世纪的举动似是督促他开枪。不说那日的事,大白喜欢这男人,光这一点,就让罗森愤恨到几乎发疯。
他会恨。搭上往汉平的飞机时他恨、独自手术时他恨、训练中被六指一次次打倒再爬起时他亦恨。这辗转的百日他都抱着这样的心情,他曾有多信任大白,憎恨便嗫咬他多用力。
大白不会知道过去他回家看见灯火时有多么高兴、不会明白他把这副比放松更惯于警戒的身体全然托付给对方是什么感觉。青城从逃避之地变成他的归所,所以今日,他回来了。
「对不起。罗森……对不起。」
然而听着大白的道歉,终究,他把枪插回口袋。
窣窣的脚步声来到茫然的白子身旁,踢开一旁昏迷不醒的九世纪,罗森抓住大白的手臂将他拉起。后者被迫起身,没站稳,跄踉地跌回床边。
罗森愣了一下,总算注意到房里的柜子,他看见摆满整柜的药瓶,丢弃的针头堆在半透明的袋子内。再看大白,挣扎地想靠自己站好。
他憔悴了许多。苍白的轮廓托着深深凹陷的眼眶,一丛白发纠结地缠绕肩颈、勾出潦糙的骨骼线条。他变了,变得形容削瘦,和刚被罗森买回去时有些相似,不过多出一种唯可说残酷的清醒,对一切都记忆清晰。
思绪徘徊着、稀薄着,肺腔里的空气都变得混浊。罗森俯身用右手穿过大白后背,左手在膝弯处,一使劲,轻巧地抱起身形比他大上一号的人。忽地凌空的感觉使大白差点叫出声,但罗森没理他,径自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