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邓小仙在车子颠簸中,一边拿出一根粗长的红绳往赵广铭身上打结,一边笑着说,“从那边买回来,标签上还是印着madeinchina。你要想玩,完了从我店里拿一套给你得了。”
苏朗继续傻笑,开着车的手不禁紧了一下,笑道:“好。”
小雅用手拨弄绳头上的流苏,撇了撇嘴,心道,你两啪就算了,还要玩这种啪,真是恨不得我早点死掉!
到了海天大酒店的地下车库,苏朗用上衣包裹赵广铭的头部,一行人直接上电梯,直达顶层的私家花园。
自从得知苏少茂在监控自己后,苏朗便悄悄地换上一批如意的保安,并且把房里的防盗和监控设备重新布置了一遍。
“在这里呆着,保持联络。”苏朗把赵广铭塞进自己那冰冷的浴室,锁上门对邓小仙说,然后又回头看了看小雅,点了点对方的胸口,“你跟我走。”
小雅继续撇嘴,他起初只是想把这两个人分开,好减轻用那种猥琐的条件帮许愿人兑现承诺的工作失职。
现在倒好,不自然陷入了一场混乱的兄弟恩怨,不光是兄弟恩怨,这里面还牵扯到许多的非|法勾当,让他显得有些无力招架。
“走啊。”苏朗看小雅不动身,拉了对方的胳膊就往外走。
小雅不情愿地跟着苏朗走,在心里默默嘟囔,他只是谭振的愿天使啊,什么时候被逼着成了那人的保护神了。
赵广铭一路被带过来,不反抗也不挣扎,只是大脑一片混乱地想着这一天终于来了,他的现世报就要到了。
还有四个月就是新年音乐会了,他多么想看自己的女儿能再一次出现在全球直播的新年音乐会上,作为瞩目的华人女钢琴家而被人称赞。
在一片惨白的浴室里,赵广铭悔恨地耷拉着脑袋。
他这一辈子自认没有什么大功,但也并无大过。无论是公职还是私事,到哪里都是问心无愧的。要不是为了女儿,要不是为了女儿的那一双眼睛,他又怎么能在即将退休的年纪里做这种事情呢。
半年前,赵广铭女儿赵娜在一次巡回演出时不幸眼部感染病毒。
严重的病毒性角膜炎让她的视力急剧下降,很快便无法看清东西。
赵娜苦练钢琴多年,正是事业猛烈上升期,被眼病耽误,整个人都要疯了。
赵广铭爱女心切,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闹,更看不得把大好的前途毁掉。
在一段时间的求医问药无果后,他们准备听从医生的建议做角|膜移|植手术。可是,需要做这种手术的人太多了,而供|体又少得可怜。
按照正规的流程,他们大概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而看着有些病人即便等到了角|膜,却因为眼部持续性恶化而不适宜做手术时,赵广铭更是近乎绝望。
然而就是在半个多月前,余星出事的前一天,赵广铭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个电话是赫赫有名的苏氏小少爷,苏少茂打来的。
他开口就说:“令爱的手术我来帮忙吧,你什么都不用做,把人带过来就行。”
赵广铭从未对外说过女儿的病情,请假都是假借各种理由,因为他的女儿不愿意外界传言她快要成了瞎子。
他不知道这个苏少茂是从哪里得知他的女儿急需手术的,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苏少茂会主动找上门来帮他。
可这些问题来不及琢磨,他就带着女儿找到了苏少茂。
就算苏少茂给他敞开的是一个陷阱,他也会无怨无悔地往下跳。因为,再不抓紧时间为娜娜做手术,那孩子不光会永久地失去光明,更有可能失去事业,从此以后一蹶不振,人生也就失去了希望,那是他作为一个父亲而不敢面对的。
那一天,他是被人蒙着眼睛带进去的。
车子在城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开去了哪里,又坐着电梯进入了哪里,他是完全不清楚的。
他只记得那场在他看来牵动父女后半生幸福的手术,并没有用去多长时间。
他穿着无菌服在敞亮的手术室外等候,宽大明亮的玻璃窗里,女儿身边围绕着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以及麻醉师和两名技师、护士,他的心踏实下来了。
他的女儿终于可以完好如初了。
至于那一对从天而降的角|膜是从哪里来的,他想都不敢去想。
他一辈子没有为自己谋过一件私,在工作岗位上勤勤恳恳一辈子。早年有人要拉他下水,用各种利益诱惑他,他都视而不见,凛然正气。
如今,为了女儿,在地下医院里接受了这种手术,他自知罪孽深重,但也心甘情愿去承受所带来的一切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