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生拉着她的手,一路狂跑,终于来到庙基上。原来这风雨亭和龙王庙连体建筑,附近的村民因年年遭涝,就在这高丘上建造风雨亭龙王庙以方便行人,祈求上苍保佑。
他们一逃进庙门,只见那滚滚的洪峰一波一波地涌过来,不久就满上殿基,九步台阶被吞没了八步,景芳要是没有他相救,就没命了,于是感激地望了他一眼,见他仪表堂堂,气度非凡,内心产生一阵慌乱,爱慕之心油然而生,忙收回了视线。
雨渐渐地停了,旋风在无际的水面吹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方才她在桥上与他肌肤接触时那种愉悦又在心里漾开了,那是一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神奇的感触,那幸福暖流随同血液倾刻间波及全身,她甚至于愿意被他永远抱着,那怕掉进河里,立即在他怀抱里死去也是心甘情愿的。
那位青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姑娘,那被湿衣衫粘贴着颀长的身体,那凌乱的柔发遮掩下的娇嫩而红润的脸庞,那浑圆的长腿和纤纤十指,无不撩人心魄,如果能娶到这样&ldo;天仙&rdo;为妻,此生夫复何求?
&ldo;你冷吗?&rdo;年轻人见她衣衫单簿,忙脱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ldo;唔,有点冷,&rdo;她两手抱肩,自觉地让他披上,然而他那双大手久久不离开她的双肩,她立即闻到男子特有,令人缓不过气来的那种体味,令人心醉浑身酥麻,心潮翻腾,不知不觉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见这古庙里空空荡荡,唯有一堆陈年稻草,就轻轻地扶着她坐在稻草上,天已全黑了,他俩已经进入这片汪洋大海中的唯一安全的方舟。他放下了她,抱些干柴,擦着火镰,燃起一堆篝火,自己走出庙门,留出姑娘烤干湿衣的空间。
景芳换上男子干衣,把自己的衣裳烤干了再换回来,略加梳妆,然后说:&ldo;进来吧,你老站在风头容易着凉呢!&rdo;
那青年进来,竟然木头似的愣着,但那渴望的眸子似乎要把她通体看透。
&ldo;外面黑沉沉的,我害怕,你把庙门关了吧!&rdo;
年轻人关了庙门,来到她的身后,就在她白晰的后颈上吻了一下,她转过身去,伸出两支粉嫩的手,攀着他的肩膀,让自己温柔而灵巧的小嘴迎了上去,他俯身毫不犹豫地吻着她的嘴,情窦大开,如痴如醉,两厢激情如同暴风骤雨地袭来。她已无法自持,就双双倒在庙堂前的稻草里,两颗相互倾慕的心终于碰撞出灿烂的火花,在无限的欢愉中,度过了幸福而销魂的漫漫长夜……
景芳因祸得福,又因福转祸,从此酿出苦涩的人生,这真是浩渺世海,祸福相倚,芸芸众生,无奇不有,欲知她的命运如何,请见下回。
第十三回郑千金生结金兰义周八百魂断云雨情
景芳与小药师在古刹里销魂一夜,次日起来一看,洪水已退,百里山垅红枫似火,百鸟争鸣,地貌如初。他们怕行人发现,略加整理,就双双离开与古庙联体的风雨停,过了长板桥,出了里珠珑,上了和尚山,就恋恋不舍地分手了,景芳再三叮咛:&ldo;回家后好生打点,赶快来提亲,千万别担搁太久。&rdo;
&ldo;请你放心,三天内必来赴约。&rdo;其实他比景芳还着急,就急急忙忙分了手,往老家石子路洪村而来。他叫洪伟山,因排行第三,号为济世郎,年已二十,尚未婚娶,三年前进县城九德堂药铺学艺,业已出师,就近接到家函,说生母病重,危在旦夕,命他辞去学徒生涯,即刻返回家照料老母,谁知在里珠珑遇到山洪,无意中救了景芳,获得淑女的芳心。
艳阳初绽,朝霞透天,雨后大地生机盎然,他心潮波涌,有一朝一日,把纯洁美貌的姑娘娶进家门,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也遂了父母的心意,这真是天配良缘,美不可言。他大喜过望,加快了步伐,恨不得立刻飞到家去,禀告高堂,尽快打点聘礼,到阴阳街去提亲。
伟山乐滋滋地赶到家,只见门庭若市,进进出出,屋里屋外都是客人,堂上已经挂灯结彩,正中墙上还贴了大红空心喜字,父母双亲喜滋滋地迎了出来:&ldo;我儿为何今日才回家,如今花轿已到,只等你回来拜堂哩!&rdo;
他听了脑子里轰然炸开一般,立即觉得天昏地旋,满怀的期望被化成泡影,他怎么会忘掉情深义长的景芳,怎么可能忘掉在神灵面前的信誓旦旦。但现在一切美好心愿都要落空了,我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背约就范不成?于是双膝跪下:&ldo;父母在上,古训曰:父叫儿死,儿不可不死,奈何如今我心目中另有所爱,今日与他人拜堂成亲,恕我难以从命!&rdo;
&ldo;畜牲!&rdo;洪秋伯怒道:&ldo;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须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难道由你性子胡闹不成。来人呀,把这个逆子推进去更衣,即刻拜堂!&rdo;
伟山被愣住了,由两位兄长洪伟春、洪伟峰及媒婆郑圆昧等拖进内间,七手八脚地给他换上拜堂礼服,又推推搡搡地拥到堂前,那新娘戴冠披霞,早在那儿等候,由于披着红盖头,不识她的庐山真面目,她是何人,家在何处,何故做了自己的冤孽?他的娘舅上盛人叫盛洞天,不容他多想,一俟筹备停当就当堂喝班:&ldo;一拜天地!&rdo;
那新娘在陪娘的扶持下,款款地跪了下来,伟山那里肯拜堂,则昂首挺胸,一副死猪不怕烫的架势,气得老父提起皂靴,只在儿子膝窝里一脚,跺得他卜通一声扒下,如此再三,总算拜了堂,双双被强行架进洞房,他母亲盛天英怕他逃走,在门上索性赏它一把锈迹斑斑大铜锁。自顾招待盛况空前的婚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