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初:“……”
曲教授又赏赐了他一个大白眼。
谢千遇放开曲初的手,不打算将流浪耍到底了,他深深地望着曲初:“宝贝儿,心情好点了没?”
曲初一愣,平心而论他被谢千遇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给……用现在小女生的话来说,就是“苏了一把”。
他垂下了眸子,不说话了。
谢千遇正色道:“我喜欢你很多地方,但有一点我特别喜欢的是,作为医生,你应当是见惯了生死,对于病患的突然离开,应该很习惯了才对。”
“但你却在经历了这么多后,仍然能够保持对生命的敬畏,当然,别的医生也是敬畏生命的,不然做不到救死扶伤。我的意思是,那种出于本能的对生命的热爱,不会因为见多了死亡而麻木,你从来不会觉得生老病死‘只道是寻常’。”
曲初微微张开了嘴,突然就不说话了。
眼前的男人,怎么能这么洞悉他的想法?
曲初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这种怦然的心跳……他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他害怕某种感情如洪水猛兽般冲出来,将他湮灭得措手不及。
他想要把这种感情给扼杀掉。
窗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下雨了。雨势还不小,豆粒般大小,再加上风大,斜着吹,雨就一个劲儿地往窗户上拍。
曲初聊开眼皮认真看了会儿窗外,思绪毫无预兆地就飞到了十多年前。
“你知道小雨儿为什么要叫小雨儿吗?”他突然开口。
谢千遇低声“嗯?”了一句,知道曲初这是要开始说自己的故事了,而且直觉告诉他,是一段让他一直忘不掉的、难过的过去。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妈离开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比这会儿还要大,”他顿了顿,“那会儿是夏天,不仅下雨了,还打雷闪电了。”
“我妈妈也是在医院里没了的,她走的时候,我就……比西西大个一两岁吧,”他解释了一下,“西西就是前几天的那个小男孩儿。”
谢千遇的心陡然一紧,手不自觉地死死地抓住了曲初的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看,仿佛这样能让对方好过一些。
“妈妈被护士推走后,我一个人冲出了医院,没多久,就电闪雷鸣的,雨很大,我在雨里没有目的地乱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甚至没有感到累。”
“如果不是一个东西绊住我的话,我估计我还能跑很久。”
“那个‘东西’,是一个很小的中华田园犬,它一直咬着我的裤腿,我怎么甩都甩不开,我就拖着它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后来,我就把它抱回了家,给它取名小雨儿,”他苦笑了一下,“本来想叫大雨的,但是它才那么一点点儿大,我就给改成小雨儿了。”
“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搞笑的么?还好我没叫它大雨,不然更会被你笑死。”曲初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让气氛轻松一些。
但看着曲初这样故作轻松的姿态,谢千遇就更加心疼了。他哪里会想到小雨儿的名字背后有这么一段故事。
小雨儿,这三个字后面承载的是曲初对他妈妈离开那天的全部记忆。可是却在自己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被无情地嘲笑了,谢千遇现在特别想穿越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曲初只是轻描淡写地把当时的场景给描绘了一下,他没告诉谢千遇的是,那天雨下得很大,他是在一个很泥泞的小巷子里被一条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给咬住裤腿的。
当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烦。
他自小就性格冷淡,对什么都很冷漠,何况自己的妈妈刚离开自己,心里更是委屈得想要爆|炸了。偏偏这么一条小狗不知死活地咬着他。
他烦躁地甩了很久,可那只小狗就是锲而不舍地咬着他的裤腿不撒口。
曲初就拖着它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带着这么个玩意儿,他想走也走不快,就这么磨磨蹭蹭地挪了一路后,他不得已才停下来,冷声说道:“放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小狗或许听得懂人话,或许听不懂,反正它保持着死死咬住曲初裤腿不变的姿势,昂起了倔强的头来。
曲初就对上了那么一双乌溜溜的、充斥着弱小和无依无靠的眼睛。
少年曲初的心突然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小狗无依无靠,他又何尝不是呢?妈妈离开了,那个父亲……跟别的女人一起进宾馆的父亲不要也罢。虽然后面澄清了这是一个误会,但少年曲初并不知道,只是当时觉得很绝望很无助。
曲初蹲下身来,把小狗给抱起来了。
狗很脏,被泥水给溅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那双眼睛倒是分外澄澈,曲初也不嫌弃,温柔地摸了摸它的身体,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