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紧紧咬着唇,她很想哭,但是她知道他不喜欢,于是她忍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谁也不再说话,东珠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而他则只关注于那些鱼。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所有的鱼收拾干净,又打来清水将地上的污垢清理干净。一切妥当之后,他说:“好了,我该走了。”
“你,还会来吗?”终于,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已经走到门口的他停下步子,回头凝望着她。
好些日子没见,她长高了些,但还是那样纤细柔弱,在他眼中永远记得初识的样子,那时的她多可爱,笑得有多甜,要多骄傲有多骄傲,就像人人瞩目的明珠。
他宁愿她不要长大,永远是一个四岁的玉娃娃。
下意识地伸出手,他很想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在他看来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连泪水都如此晶莹,仿如她的名字,像一粒一粒的珍珠。
然而理智让他停手,于是还未触及到她的玉颜,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慢慢握成了拳。
她却不管不顾地紧抓着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他心中一惊,好凉。
她的脸和他的手,一样都那么凉。
第二十一章困境凉薄谁人顾
康熙五年的正月从第一天开始便注定不太平。
在太和殿的国宴之上,当着满朝大臣、蒙古亲王和各国使节,次辅苏克萨哈与鳌拜突然毫无先兆地吵了起来。
按制,元旦这一日,太和殿的国宴为二百一十桌,所需菜品食材耗费极大,羊就需要百只、酒要千瓶。所以便有了臣工献席的做法。即皇上所用的御膳由内务府督促御膳房、饽饽房、酒醋房恭备,而其他宴桌上的膳食则由王公大臣们按规制进献。
如亲王每人进献八席,郡王每人进献五席,贝勒每人进献三席,贝子每人进献两席。
大臣们根据品阶也要进献不同数量的宴席,其中菜品、餐具都有所要求。
四位辅臣也是如此。
苏克萨哈进献的宴桌菜品比往年丰富已经令臣工们侧目,席间他的神来之“禾”更惹怒了鳌拜,也将天算案之后刚刚平息下来的朝堂又搅起大风浪。
苏克萨哈敬献了一束丰满肥厚的双穗麦子,他说这是产自自家田庄里的。这双穗之禾向来被视为天降祥瑞、政通人和之兆。苏克萨哈又极力渲染今年田庄收成极好,佃户们过了一个富裕的年,而这双穗不仅蕴义国泰民安、百姓富足,还蕴意帝后龙凤呈祥,合美如意。
这原本就是过年的吉祥话,众人虽然不耻苏克萨哈刻意媚上,但在这样的场合下也只能附和。鳌拜却当场火了。
“你还好意思显摆你们正白旗得了块好地?”鳌拜怒道,“谁不知道那永平原本就是镶黄旗的。当年是多尔衮为了私利硬是把镶黄旗应得的保定、永平等好地据为己有,而把正白旗的坏地换给镶黄旗。康熙三年,正黄旗副都统穆占就因所属牛录地亩不堪耕种,要求更换土地。当时皇上体恤不忍劳师动众地调换,所以此议才暂时搁下了。如今你拿着什么破麦穗在皇上跟前邀功,不是羞辱我镶黄旗无人了吗?”
“鳌大人多心了,本辅没有这样的意思。”苏克萨哈微有些慌张。今年确实收成不错,底下的庄头敬献了不少好东西。可这麦穗却是他特意命人找来的,根本不是自家的农庄里产的。他当然知道强出头容易落人话柄的道理,可是如今在四辅臣当中,索尼自不必说了,虽然年老体迈,可是家里出了位皇后。遏必隆虽然一向不出头,却也有女儿在宫中,虽说不得宠,可怎么说那也是皇亲,况且他身后还有一位太祖朝大公主的额娘撑着。再说鳌拜更是功勋卓著,日渐跋扈,自己也惹不起。
如今四辅臣中唯有自己声势渐危,连从前围在身边奉承的门客也有不少跑到鳌拜府上去了。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获得皇上的青睐。
于是,他想到了献“穗”。
没有一个皇上不希望自己的百姓安居乐业的,也没有一个皇上不喜欢听国泰民安的称颂的。
可没承想,引来鳌拜的突然发难,而且还把当年换地的事情牵连进来,一时间,苏克萨哈有些难以应对。
他没料到,事情远没他想的这样简单。
所有正黄、镶黄旗的大臣们都把矛头指向了他。
连一向少言的索尼都说:“八旗的排列按左右翼确实各有一定的次序。入关以后,圈占土地本应按规定的次序办理。多尔衮因为当时想要住在永平府,便指使白旗大臣、户部尚书英俄尔岱在圈占土地的过程中故意打乱规定的次序,让镶黄旗处于右翼之末尾;而让多尔衮所领的正白旗圈占镶黄旗应占的土地,挨近永平府,永平府周围土地又不算在圈地数内。这样,正白旗所占土地当然处于十分优越的地位。而镶黄旗的土地与其他旗地相比最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