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戾气最重的一段时间,是在齐乐洋无声息出国后的半年内,那时他拒绝和所有人说话,整日黑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他那段时间的每个夜晚,都怀揣着恨意入睡,他恨那些知道齐乐洋下落却不告诉他的人,他恨自己正处在最无力的年纪,当然,他也恨齐乐洋,恨他决绝狠心,恨他胆小懦弱,恨他做不到还要认真承诺。可现在这些恨,在齐乐洋吐出的一字一句中,转化成了愧疚,他右手揽住齐乐洋的肩膀,手掌轻轻地在齐乐洋的肩头上拍了拍,说:“对不起。”齐乐洋仰起头在黑暗中看他,轮廓都模糊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不是还是会有负担感?因为不知道这些见不得光的过往而一直生我的气?还是?”齐乐洋每一句都戳中了萧衍的心思,萧衍没有回答,曾经面对齐乐洋时能侃侃而谈的他似乎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之间缺失了太多,沟通力就是其中之一。“你看,我最怕的就是这样,除了我那可怜又无用的自尊之外,我最担心你知道后会因为这事和我和好或者对我好,这都不是我想要的。虽然我确实很迫切地想要你再一次成为我的男朋友,但我想要的除了这个身份之外,还有曾经我们在一起时的真心,和毫无保留的感情。”深夜的风有点凉,齐乐洋缩了缩脖子,萧衍状将他搂得更深了,齐乐洋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怕自己无意之间会触碰到萧衍受伤的手臂。许久之后,萤火虫的光点都消失不见,草丛里的蝉鸣也消了声儿,唯有叶片还在低语。萧衍就在这时,忽然开口了,他说:“宝宝,我们在一起吧。”齐乐洋呼吸一滞,而后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又焦虑:“为什么突然要在一起,所以你还是可怜我对不对。我说了,我真的不希望你因为可怜我而同意我的追求,我还可以为你做更多的,真的,时间能够证明一切,你应该再给我一些时间的。”萧衍松开他的肩膀,食指抵在他的嘴唇上:“宝宝,冷静一些,听我说好吗。”“我知道,或许这个时间点来说我们在一起这句话不太合适,但可以诚实地告诉你,这个想法在我们再一次见面时,就有了,只是那时候我心里还有一道无法跨越的坎。就好像我一直在纠结为什么你不信任我,你也同样被困在思维的牢笼里,你认为只要你告诉我了这件事,然后我和你和好,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愿意再一次接受你的。可并不是,我曾说过,从过去到现在,我只喜欢你。”“时至今日,我仍旧可以说,从过去到现在,我只爱你。爱你,就是毫无条件的想要对你好,想要保护你,想要和你一起走过人生剩下的每一天。”“所以,宝宝,我们再一次恋爱吧。”萧衍因手臂受伤获得了半个月的病假,齐乐洋也就顺理成章搬去了他家。一来是他们恢复了恋爱关系,二来齐乐洋信誓旦旦说搬过去了会尽心尽力照顾他这个伤者的生活起居,为此,齐乐洋推掉了近一周的工作,从自己家带了几套换洗衣物,彻底住下了。萧衍拆线那天,齐乐洋约了大半个月没见面的冯凡龙一起吃完饭。店是萧衍定的,是他们分别九年后重逢的那家粤菜馆。冯凡龙本来提议去隔壁那家重口味一点的湘菜馆,但被齐乐洋拒绝了,齐乐洋说萧衍还没有完全康复,暂时还不能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要吃清淡点,况且萧衍如今已经不吃辣了。冯凡龙感到震惊,他记得以前和萧衍坐一桌吃饭时,萧衍连青菜都要加辣,怎么口味说变就变。齐乐洋没有回答他,收了手机陪着萧衍进了医院。萧衍的伤口不深,但比较长,缝了五六针,拆完线小臂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疤痕,齐乐洋看了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他说医生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不应该有这样痕迹留下。萧衍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温柔地安抚他:“这是我人生中重要时刻的烙印,它见证了我们彼此忠贞不渝地爱情。”吃晚饭时聊到了前段时间另一家医院所发生的医闹事件,冯凡龙忽然就问萧衍:“对了,那个行凶者最后怎么处罚的?”他近段时间一直在外出差,得知萧衍受伤还是他们团队里的某个小年轻在会议结束后提到的,后来他给萧衍跨省点了一份“早日康复”大礼包送到萧衍家,齐乐洋知道后给冯凡龙发了条语音说他浪费钱,点这个还不如直接打钱。后来忙于工作,他和齐乐洋之间的联系少了很多,也就忘记问这件事的后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