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我也睡不着。”“还是因为任培?”“有一小部分原因吧。”任培只是个引子,更多失眠的缘由还是因为萧衍。“要不要出去走走?反正都睡不着。”“去哪?现在已经很晚了。”“去海边吧,吹吹海风。”深夜的海滩边已经没有了游客,只有不大不小的海浪争先恐后地奔向沙滩。高悬于空的月亮洒下一片温柔的月光,齐乐洋和萧衍脱了鞋,踩在柔软沙滩上,月光沙砾掩埋脚背,齐乐洋背着手,沿着湿润的沙砾一直往前走,萧衍就在他的身旁。两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齐乐洋正想着找个话题来打破这片静默,却不料萧衍先开了口:“齐乐洋,你会接受任培的告白吗?”“不会。”虽然齐乐洋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续,但遵循自己的心,他不会。萧衍听到这个回答,无声笑了,嘴角微微扬起了齐乐洋不易察觉的弧度。齐乐洋却始终愁眉苦脸,他脑子乱得像一团乱麻,怎么也找不到缘由。他想,或许等他捋清了,就知道原因了。萧衍见齐乐洋神色凝重,于是换了话题,“要不要一起考京大?”萧衍的话题转的太快,齐乐洋根本反应不过来,好半天都没有回答。“我也想考京大,考京大的临床医学专业,你不是考京大的京剧专业吗?我们一起努力。”齐乐洋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此刻身体有某种血脉在觉醒,“真的吗?好啊!我们一起努力!”他的心情像是在坐过山车,上一秒还在因为感情而烦恼,下一秒就音乐萧衍的一句话浑身热血沸腾,甚至想写几张卷子。“以后等你成为萧医生了,我也如愿成为京剧演员,我就邀请你去看我的表演。”“到时候我就说,萧医生,赏个脸,来给我捧个场。”“那我该怎么回答?齐大师,我一定准时到场?”“齐大师太难听了,能不能换一个称呼?”“换成什么?”“好像齐大师更贴合我的身份,不行,要不你叫我齐先生吧,很有文化气息。”“那……齐先生,现在能否给我表演一段。”“可以啊!没问题!”萧衍本是开玩笑,想逗齐乐洋开心一些,但没想到齐乐洋一口答应了,听到回答的他甚至有些懵。齐乐洋在萧衍没反应过来前把他从海边拉回沙滩山,踮着脚用双手按着萧衍的肩膀,把萧衍摁坐在沙滩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哪怕是已经坐在了沙滩上,萧衍仍旧呆呆的,等到他回过了神,齐乐洋已经摆好了姿势。他看到齐乐洋站在他的面前,身后是一片深蓝浮动的海,头顶是汪汪盈月,少年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白色t恤,宽松的裤腿随风乱舞,一起舞动起来的,还有萧衍的心跳。“梨花开,春带雨。”齐乐洋唱着,海风给他伴奏。“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情也痴”这一曲很短,只有短短四句词,齐乐洋唱完萧衍还觉得意犹未尽。显然是看出了萧衍并没有听尽兴,齐乐洋主动解释:“我只会唱这一段。”“嗯?”齐乐洋走到萧衍身旁坐下,他握了一手沙,继续说道:“这一段呢,出自京剧《大唐贵妃》主题曲《梨花颂》,以前都是听我爷爷唱,他每次唱,都只唱这一段,后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一段是和我奶奶的定情曲。他们因曲生情,又因曲相爱,在我出生前,奶奶因病去世了,他每次想她了,就会唱这一段来怀念奶奶。”这是齐乐洋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提起他的爷爷,自从知道齐乐洋爷爷去世了,他和齐乐洋聊天时一直避免这个话题的出现,如今齐乐洋主动提起来,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于是萧衍只能沉默着,做齐乐洋的倾听者。齐乐洋发现在触及到有关家人的话题时,萧衍总是会下意识地不予理会,每每齐乐洋和冯凡龙或是其他的同学聊到有关家人的事时,萧衍总是沉默地听着,他永远都把自己摘出在外。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羞涩的、伤心的、阴暗的,这些秘密也许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也许是一记深深的烙印。齐乐洋看着坐在他身侧的萧衍,萧衍一直看着海面,原本还能看见的帆船也早已消失不见,留下的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夜色越深,月光月亮,萧衍的脸就在这月光中愈来愈明显,他的眉眼深浓,就像这黑夜,掩藏了一切。“萧衍,谢谢你。”齐乐洋突如其来的道谢让萧衍有些奇怪,他神色不明地看着齐乐洋,像是在问为什么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