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愧疚,这两曰他只去看过梓箫一次。还是站在窗口。
当时他已经睡着了。因为刚刚闹过,身上沾着泥土,头上挂着草叶。没有人给他收拾,每个人都一副又累又烦的样子。
自年后,梓箫就再也没有发作过,而此番发作竟是前所未有的厉害,下人私下里说这是攒了半年多一起?腾折?出来了,而事件的起因自然直指包若蘅的出走导致大少爷受了刺,只是大少爷已经这样疯癫了,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识,又怎会为这个从未圆房的媳妇失常呢?
不管怎么说,这两件事是赶到一起了,难免不往一块联系。
每个人都在痛骂失贞失德的包若蘅,纷纷猜测她究竟跑哪去了。有人试图向苏继恒建议去包家质问,不过毕竟只是私下里图个嘴巴快活,谁又真敢去和苏继恒讲?也有人猜测她是和苏梓柯私奔了。
这个猜测引起大大的恐慌。听者忙不迭的让说者住嘴,可是眼睛里的激动却是无法遏制,于是赶紧拉着那个胆大妄言者躲到背地里?狂疯?想象。
最近,一向没有人探访的安雁的屋里突然热闹起来。造访者均脸红红,眼亮亮,嘴翻飞。情绪昂。而安雁却是出乎意料的安静,甚至可以说是超然,对着每一个向她打探或者单纯是诉说自己猜测的人均报以淡淡的微笑,而这一反常无疑又为这场事件增添了几分诡谲。
除了安雁的反常,凡此种种,他早就是预料到的,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风起,待过了一些时曰,自然就没有人谈论了,就像古语琴的死,现在已经没有人提及了。只是梓箫…
他就站在窗口,默默的注视着梓箫,心里不停的道歉。
虽然知道梓箫极有可能只是旧病复发,可是包若蘅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子,而拆散他们的人竟是他一向爱护有加的弟弟,而这个弟弟虽然总是觉得自己最尊敬的人是哥哥,虽然已经知道哥哥正是因为他才变成今天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是他做了什么?这应该是天下最大逆不道的事了…
如果梓箫真的是因为包若蘅的离去而病发,那么他究竟是救了人,还是害了人?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内心波涛翻滚。
自从自己回来,似乎真的没有做过一件对的事。如果他没有回到苏苑,一切应该还是老样子,古家不会和苏家联姻,古语琴就不会死,可能就会顺其自然的嫁给韦烽凌;包若蘅会一直待在苏苑,虽然她和苏梓柯可能会因为无法在一起而痛苦。她可能仍旧不会快乐,但是至少不用背负现在这些骂名,而在这之前,众人对她一直是口称赞的,她是扬州城里最贤惠的媳妇;父亲不会因为他的归来而增加了更多的烦心事,时时刻刻担心他是否有危险;还有香儿…如果他没有回来,就不会有巷中的邂逅,即便相遇过,如果没有好奇的跳进商宅的院子,如果没有为她解围,如果…一切竟都是因为他…原本,每个人都是好好的生活着的。虽然叶会落,却偏偏遇到他这股风,结果偏离了原来的落点…
冤孽…最近总是会想起祖父所言,却原来真是恰如其分。
一声长叹,却无法叹尽心中的悔恨和遗憾,待睁开眼睛时,他突然发现梓箫在哭。
一时惊住…
自从与梓箫重逢,看他闹过,看他平静过,也看他笑过。却从未有…如此伤心的时刻。即便是?狂疯?过后,也只是酣睡,因为被强灌了用以镇静的汤药,可是现在…
他静静的躺在上,面色一如睡着般平静,可是有滴泪,一滴清泪,就缓缓的顺着他的眼角滑落,被鬓角的碎发拦挡,便顺着发际到耳边。泪过处,痕淡淡。
他的眼角有水星闪动,眼皮也在轻微跳动,鼻翼微微翕动…
苏梓峮的手紧紧扳住窗棂,指节绽出青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梓箫,那种无声的菗噎深深的刺痛了他,可是与此同时,心中陡的冒出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念头,难道…
许是太大力,窗棂突然爆出一声轻响。
苏梓箫的眉心在这一瞬间轻轻一皱,睫抖了抖似就要睁开眼睛,但终未能。他只是转了个身,在刚刚躺过的地方留下几许褶皱和泥土、草屑…
梓箫他…
“梓箫他好像…”
父亲的这句伴着他的心中所想同时溢出,却又同时戛然而止。他们想的…会是同一个答案吗?
沉默半晌,窗外渐渐亮了,在书桌上铺上一层青光,而他与父亲却被分别搁置在了光两侧的暗中,谁也看不清谁。
“我老了…”
光的那边突然幽幽的传来这一句,却被光拦挡住了。只能在那边的阴暗中嘶哑的徘徊。
苏梓峮鼻子一酸:“爹…”
“唉,去吧,以后凡事都要kao自己了…”
苏梓峮仿佛看到父亲冲他挥了挥手,可这不过是他的想象,父亲被隔在了光的那一边,感觉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心中蓦地腾起一种异样,他急忙跨前一步,可是就在此刻,初升的朝阳将一缕金光打入窗子,虽不强烈,却仍刺痛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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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步的瞬间,他听到父亲说:“?夜一?未睡,赶紧休息吧。让李妈在瓷瓮里多盛点冰,也别放得离太近,对身体不好…”无法再多待片刻,否则中涌动的就要喷涌而出。
他急忙走到门前,强抑制住激动,吐了句:“爹也要小心身体…”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对父亲说出这么温馨的话,因为…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回眸,泪却已了双眼。
慌忙走出,却突然忆起刚刚看到阳光铺撒在桌上的账薄时,上面的点点深似乎并不是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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