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晏咬唇,没回答。
顾景淮朝他走了两步:“什么都不为,只是想守着你。”他似乎很短暂地笑了笑:“没想到你会下来而已,意外之喜。”
离得近了,知晏闻到他身上很重的烟草味。他也没穿制服,一身纯黑西装,笔挺得像是要和黑夜融为一体。
顾景淮低头看他,少年似乎刚理过发,短了些的发茬杵在他后颈,因此他的视线也顺势看见了横陈在腺体上的那条浅疤。
知晏无话可说,手指紧紧握在门把手上,指尖都泛白:“那你——”
那你可以走了,没说完,就被猝不及防拥进一个冷硬的怀里。
顾景淮高他太多,就算知晏站在门槛上也只到他胸口,鼻子撞到他的西服上,当下酸痛得他差点没叫出来。顾景淮抱得很紧,头靠在他耳边,臂膀间的力量是不容他闪躲的,可喷洒在知晏耳边的呼吸却轻得不能再轻。
“别动,让我抱一抱。”顾景淮低声说着,疲惫极了的样子:“就一会儿……”
知晏漠然站了一会儿,望着漆黑的夜色发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就鼻酸眼红,咬牙切齿地推他:“不要你抱,你走!”他手上用的劲儿不轻,挣扎间还用腿去踢踹,可顾景淮一动不动,偶尔被他撞得痛苦地闷哼也不松手,箍在他背上的那只手臂越发的用力。
“你滚,我不想要你抱,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太讨厌你了,顾景淮,你给我松手!”知晏哭得厉害,这几个月来从没流过这么多泪,鼻音浓重地骂他:“你有病吗?你脑子是不是不清醒?谁管你过得好不好,谁要你送的项链,你放手!”
无论他骂什么,说什么,顾景淮都不松开,甚至箍着他的腰用力一提,知晏便从门槛上下来了,顾景淮腾出一只手把门轻轻磕上。他们站在院落里,夜色掩护的周围迅速靠拢几个神色警惕的黑背心,具都戒备地将他们护着。
在挣扎桎梏中,知晏渐渐嗅到一点血腥味。他踢踹得更厉害,疯了似的:“神经病!滚开,不要抱我!”
顾景淮任由他发泄了一阵,等他稍微平静下来后才哑着嗓子开口说道:“……解气了吗?可以把戒指还给我吗?”
知晏只是流泪,踢踹一番后脱力地靠在他怀里。
这么些天来,知晏不止一次想起那天晚上找到家里的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人是在A市时担任顾景淮副官的人。他穿一身狼狈的作战服,脸上是很多剐蹭出来的小伤口,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然后再把手里那枚染血的戒指抛给知晏。
知晏从他混乱的,颠三倒四的语序中勉强理清头绪,概括而言就是——顾景淮因为惹到了周家的人,所以在出任务时被人背后放冷枪,以他的能力当然不至于轻易中招,坏就坏在他们好不容易都从包围圈里跑出去了,顾景淮突然又疯了似的原路闯回去,不知道在找什么,简直是不要命了。
而他豁出命了返回去找的东西就是这枚戒指。
那人还说,周顾两家原本是牢靠的联姻关系,却因为顾景淮最近偏要在换届的这个节骨眼儿提出离婚,周家大为光火,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他自己身边到处都是危险,却派了人将知晏这处围得跟铜墙铁壁似的。
知晏这才反应过来,那些民居周围让大家十分紧张的黑背心原来都是他的人。
副官的口吻俨然像是顾景淮下一秒就要断气似的,还把一些已经拟好所有权的股份和房产装在一个牛皮纸袋里给他。
知晏也不知道顾景淮具体有多伤重,魂不守舍地提心吊胆十来天,现在全在看见他时爆发了。
知晏的拖鞋在踢打中掉在地上,顾景淮便让他站在自己鞋上,脸色还是惨白,唇边却带了点笑意:“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在担心我?是不是?”
“谁担心你这个神经病!你去死吧!你死了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知晏明明说着狠话,可眼泪还是掉得凶,眼皮都哭得发红。
顾景淮被他幼稚的形容弄得哭笑不得,想伸手给他拭泪才发觉右手麻得抬不起来。他面色不改,换了一只手去抹知晏的脸:“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
“你管我!”知晏恶狠狠地瞪他,打开他的手自己把泪擦干净:“戒指我扔了,你自己去垃圾桶找吧。”
顾景淮皱眉,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哪个垃圾桶?”
知晏随手一指路边,看也不看道:“那个!”
谁知顾景淮还真就放开了他迈步朝垃圾桶走去。知晏反手摸了摸自己濡湿的后背,手掌上全是粘腻的血,应该是刚才挣扎的时候顾景淮手臂上的伤口崩裂开来了,不然知晏不会闻到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