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箱子里面有梦嫣然的帕子,有韩逸希小时候玩的小布老虎,甚至还有自己在他练得大字上批的四个大字,&ldo;龙飞凤舞&rdo;。记得自己当时写着四个字是为了讽刺他写的字华而无力,太浮于表面。仍记得他那时瞬间变红的小脸,抱着自己的字,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紧咬着嘴唇却仍硬是强压下了已经涌在眼眶的泪水。再后来,那个孩子的字终是练得无懈可击。在大家艳羡他的字的时候,却无人知道有多少个寒冬酷暑,那个孩子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笔一划的付出了多少。他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坚韧,隐忍,有着一般孩子所没有的毅力恒心。韩浩然微微叹了口气,&ldo;希儿,回来吧……&rdo;韩浩然一直在韩逸希的寝宫待到深夜,这才缓缓离开。一走进自己的寝宫,便发现了等候在门口的韩逸远。&ldo;父皇。&rdo;见到韩浩然韩逸远似乎是有些惊讶,甚至微微变了神色。韩浩然见他身后之人端着一壶美酒两个白玉杯,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ldo;进来吧。&rdo;韩逸远自下人手中接过美酒,跟着韩浩然走了进去。&ldo;父皇……&rdo;韩逸远犹豫着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起。&ldo;哦?&rdo;韩浩然回首,冲着韩逸远鼓励似的温和一笑,&ldo;难为远儿如此有心,深夜还特意为父皇煮酒庆寿。&rdo;&ldo;嗯。&rdo;韩逸远低着头,将手中托盘放在了桌子上,但那不着痕迹的一丝战栗却被韩浩然全部看在了眼里。韩浩然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但还是一如往日般安稳的坐了下来,&ldo;远儿,你也坐。&rdo;&ldo;谢父皇。&rdo;韩逸远始终没有抬头。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的坐着,谁都没有再开口。韩逸远几番抬头斜眼偷瞟自己的父皇,微微张嘴,但每次似乎都差了些勇气,话到嘴边便又咽了回去。&ldo;远儿,夜已深了,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rdo;韩浩然说着伸手拿起酒壶,自己为自己斟满。闻此言,韩逸远惊慌的抬起了头,但却发现他的父皇只是将全部的目光投在了那杯清酒之中,并没有看向他。韩逸远心虚的瞥了瞥那杯平常的清酒。韩浩然突然拿起酒杯,放到了嘴边,韩逸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惊得那杯酒水都起了层层涟漪。&ldo;花雕酒?&rdo;韩浩然浅笑,&ldo;远儿果真知道朕的心意。&rdo;韩浩然放下酒杯伸手拽了拽韩逸远的衣摆,&ldo;坐下。&rdo;韩逸远顺从的坐了下来,几番犹豫之后终是开口,&ldo;父皇,儿臣想知道自己的身世。&rdo;一语道破,韩逸远却感觉松了一口气。韩浩然微微愣了一下,还是笑了,这一整晚韩浩然都在笑,笑的韩逸远很是不安,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ldo;远儿果然是知道了啊。也罢,今日父皇就给你一个明白。你父亲原本是朕帐下一名小兵,朕为了救自己的亲弟弟,亲手杀了你的父亲……&rdo;十几年前的往事了,今日重新提起,韩浩然却有着一种历历在目的错觉。往事极其详尽的道完,韩逸远脸色早已是骇人的苍白,&ldo;父皇,那些都已是过去的事了,收养之情大于亲生,并且当年情况紧张,只能是为了大局着想,父皇无需介怀。&rdo;韩逸远说着伸手拿过酒壶,亲手将另一只酒杯斟满,过程中他万般小心翼翼但还是一个不稳,微微洒出酒水几许。似乎是为了掩饰什么,韩逸远急忙端起酒杯,&ldo;儿臣祝父皇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rdo;韩浩然望着韩逸远温和地笑着,伸手便随意的接过了酒杯,&ldo;远儿,你真的要父皇喝么?&rdo;韩逸远愣了一下。韩浩然端起酒杯毫不迟疑的往嘴中送去。&ldo;不要!&rdo;咣当一声,酒杯被韩逸远打落在地,清冷的酒水洒在地上,寂寞得宛若某人来不及留下的泪。&ldo;酒中有毒。&rdo;韩逸远缓缓吐出这四个字,脸色亦越发的煞白。韩浩然脸色都未曾改变,仍旧只是一脸温和笑意的望着韩逸远。韩逸远的目光犹疑了几许,终是伸手抽出了腰间的宝剑,清冷的剑光在寂静的宫殿中越发的瘆人晃痛了韩浩然的眼睛,韩逸远缓缓吐出一句话,&ldo;杀父之仇不共戴天!&rdo;这八个字似乎一下子便打开了魔咒。韩浩然在韩逸远的注视下缓缓站起,依旧只是笑,但是却笑的越来越严重了,到最后甚至笑的几乎都直不起腰来。韩逸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反手握紧了宝剑,一见韩浩然直起身子,便用尽全力的将宝剑刺了过去,他隐隐约约的知道,以自己父皇的武功,这一剑定不会刺中。他甚至都做好了反手再来一剑的准备。但是寂静的夜空中那宝剑入肉的声音却一下子令他愣住了,他慌乱的松开了手,仓皇的往后退了几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父皇竟没有躲闪!不顾韩逸远惊变的脸色,韩浩然以一个极不可能的角度伸手拔出了宝剑。那金属和血肉碰触的真实感,那静静的在胸口越开越繁茂的火红,都令韩逸远惊的浑身战栗。&ldo;远儿,如果你在这杀了父皇,你就会背上弑父杀君的罪名,你是储君啊,国之希望,怎能因为一己私利而弃天下于不顾?&rdo;韩逸远慌乱的摇了摇头,眼泪汹涌的夺眶而出,但他自己却没有一丝的感觉,只是后退了几步打开房门落荒而逃。咣当一声,夜风将房门重新关好,这繁华喧嚣的皇城此刻却显得无边的萧条寂寞。韩浩然缓缓跌坐在地上,嘴角慢慢淌下血来,嘴角的笑意也终是消失的无影无踪,&ldo;澜夜,你现在可以出来了……&rdo;作者有话要说:竹子回来了,日更昂求花花遇见如雪&ldo;仙女姐姐……&rdo;韩逸希缓缓转醒,朦胧之中仅仅看到一个雪白的身影,周围一切都很模糊,但是下一刻他却很清晰的看到了那人嘴边那暖暖的笑意,只是淡淡的,却宛若春日暖人的阳光,照的人沉迷不忍闭眼。&ldo;仙女姐姐……&rdo;韩逸希再次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无比的沙哑暗塞。那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端过了一杯茶,轻轻扶起他,&ldo;你好像叫错了。&rdo;声音柔柔的轻轻的竟是无比的温婉恬淡。母后死后,还从未有人用如此温柔的声音和他说过话!韩逸希安静顺从的饮下了茶水,眼圈不易察觉的微微红了红,等到重新躺好这才真正看到面前之人的身姿面容。雪白的衣衫剪裁十分得体,上面绣着淡雅的湘妃竹,显得很是清丽,外面还套了一件如烟似雾的雪色纱衣,朦胧间倒增添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韵。眉目如画,肌白胜雪简直和那一头银发相得益彰。等等!银发?韩逸希一愣,是了,眼前之人长了一头银丝!那头长至腰际的长发松松垮垮的随意散落着,未有一丝的束缚,再看那人,周身无一件首饰,偏偏腰间挂了一块蝴蝶玉佩,隐隐约约的,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韩逸希剑眉微蹙,看上去明明仅有二八年华的美人又为何偏偏有了这一头略显寂寞凄美的银丝呢?救他之人正是自从慕容宇轩离世之后就隐居在此的林如雪,那日偏巧林如雪想要看半山腰的兰花,竟无意中发现了重伤的韩逸希。林如雪也没多想,就将人救了回来,好生照料。林如雪望着韩逸希吃惊的样子嘴角终是晕开一个淡淡的笑意。&ldo;宇轩,你看我又吓到别人了呢。不过比上次要好些,上次那人叫的是&lso;鬼呀&rso;!这是这人叫的是&lso;仙女姐姐&rso;呢,没准下次就是&lso;妖怪&rso;,那下下次呢……&rdo;韩逸希望着林如雪脸上那莫名的笑意,心头所有的烦忧竟也莫名其妙的消散了。时光似乎过得很快,转瞬间一月光阴已逝,韩逸希身上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