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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页(第1页)

若真让章启射伤了宋成毓,因着章启的名声,宋成毓又是一介书生,不管真相如何,届时必定会有人觉得是章启在欺负人。虞秋烟分析着宋成毓险恶的用心,丝毫未察觉身边人愈发冷的面色。章启久未应声,牵着马往围场营地处行去。夕阳在身后摇曳出一片橘色的海洋。身影渐渐拉长。白马身姿矫健,背着人慢慢往前走着。一旁的青骢小马被章启用力拉动,一路不爽快地呼气。虞秋烟瞧见了,开了口:“小青龙挺温驯的,被吓到是意外。”“更何况那箭还是冲着它去的……”章启静静听着,甚至没有开口纠正她口中所说小马的名字。分明不久前才取名叫小白龙。他心底燥意尤甚,可看着她语气软软地维护着那匹青骢小马。章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等到了围场外的行宫处,虞秋烟欲下马,奈何玉兔过于高,她蹬了半天都没踩到脚踏,忽而被捏住了脚踝,整个人被拉动。“啊——”她轻呼一声,顺着力道往下跌落到章启的怀中,章启的手绕过她的腿弯和肩膀,将她整个抱起。虞秋烟搂紧了章启的脖颈,挣扎了一会。“不想引人注意就不要动。”他的嗓音发凉。巡逻的侍卫长闻声而来:“肃王殿下。”虞秋烟听道一群人影,听到了声音后,立即放弃了挣扎,坦然地将整个脑袋埋进了章启怀中,把整张脸都躲起来。披甲持刀的侍卫长看着他怀中之人,惊疑不定:“王爷,这是……”章启收紧了双手,微微侧身遮住了虞秋烟的脸,冷着面望去。侍卫长立即噤声,很有眼色:“可要寻太医来?”“嗯。”章启面无表情点了头,将马绳扔进了侍卫长手中,抬步便进了行宫内。虞秋烟被人放到了小榻上时还甚为恍惚,想着方才还有些埋怨道:“你怎么拉我下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还有为什么要请太医来,王爷你受伤……”“唔唔……”喋喋不休的话语被堵在了喉间,下巴被人捧住,唇上的触感从轻柔转为热烈。她嘤咛着嘀咕了一声,声音也被人全吞了下去,他像是听倦了她的话一般,无孔不入地卷向她,带着难以言明的炽热。虞秋烟身子软软地挂在他脖子上,章启顺势倾身压向她,一股力道稳在她的腰间又将她滑下去的手拎了回去,腰间被狠狠卡住。到最后,唇角都有些疼,她不满地轻哼了一声。良久,章启才退开,只是揽着她腰间的手丝毫未松开。虞秋烟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喘着气,有些自暴自弃地挂在他身上,绵着声道:“王爷真是得寸进尺。”“这便得寸进尺了?”他嗓音低沉地反问道。话落,揽着她的手再次收紧,章启身子下倾。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之上,顺着脖颈往上又落到了下巴之下,轻轻咬了一口。男子的面容在眼前愈加清晰,虞秋烟亲眼见到他的喉头滚了滚,男子含着暧昧的语调道:“之前,可都是你先动手的。”他暗示十足地划过虞秋烟的脖颈到下巴,激得她轻颤。虞秋烟面上红成一片,难得有些哑口无言。章启忽然抬起手遮住她的杏眼,轻笑了一声,又一本正经替她理了理衣襟,扶着虞秋烟靠坐到小塌上。“你在此休息一会。”虞秋烟这会也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章启方才的反应那般大的原因,知趣地没有再提宋成毓。即便心里还想着宋成毓的事,可也没有再说出口。虽只有一瞬间,可她确实是怀着在悬崖边走了一圈的心情。如今她知道了,有人想要将她推入悬崖底。即便两人已无前世那般的瓜葛,可冥冥之中似乎还是躲不开。在看到章启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惊惶无措似乎落到了实处,心底翻涌的情绪也在那一刻寻到了攀援之物,顺着胸腔上涌,化作眼泪抵达了出水口。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给了她安全感。他坐在小塌边陪着她,虞秋烟心念微动,伸出手抓住了章启的手,章启立即接住了她的手掌。“你不要生气,我方才只是……有些怕,我还怕他污蔑你。”他掩下戾气,捏了捏她的手心,语带几分傲慢:“本王不至于因他生气。”虞秋烟渐渐放下心来,乏力地靠在软榻上,不错眼看着人。章启将被褥轻轻拉上来一些。“累的话就休息,本王在这陪你。别怕。”……密林中,宋成毓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地面上那一支被外力从中折断的羽箭。事情分明不该是这样的!他本来就没有打算伤害虞秋烟,只是听到了她和孔温的对话,一时气愤,才会如此。宋成毓忽然想起盛玉英先前对他所说的话,她说“肃王对你那未婚妻有意”。可笑他当时每一次都勒令盛玉英不要再提。是虞秋烟自己和肃王早有勾结!那时,他只有一瞬间的思考时间,要么被章启威胁放下箭,然后在章启赶过来后伪装出一副笑脸,要么,直接放任手中的箭射出去……那一刻,他选择将自己的性命也放在赌盘之上。在那样的情景之下,他原本就有八分把握章启要不了他的性命,顶多受些轻伤罢了,而章启一旦对他出了手,那就是不争的事实。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沙场上出生入死的修罗战神。届时稍作修饰,众人心中也会不自然偏向于他,别人只会觉得是章启想趁机报复于他。待他取到圣人的圣旨离京,那时,圣旨的筹码也就越大,因为不知情的人会认为是皇家对他有愧。事已至此,他终究是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他总不能被困在洲南一辈子。他是玩弄心术的高手,即便是泄愤也能为自己想好退路。可宋成毓如今看着被折断的羽箭才心有余悸。他确实沉迷于这样的豪赌之中,却没想过章启的箭术这般高超。原本有八分把握章启在那样远的距离伤不到自己,现在才惊觉,若是章启真的有心杀他,他必死无疑。宋成毓心下不甘。凭什么,这两个人在他与虞秋烟亲事还在时就不清不楚,却还堂而皇之被圣上赐婚,而他却要遭受远走京城的待遇,和满盛京的流言蜚语。上天何其不公,虞家又何其不公!宋成毓回想起那一日虞衡从宫中出来同他交谈时的模样,那时,虞太傅在犹豫是否要为了他的前程答应肃王的提亲。虞太傅同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肃王是一种妥协,而做出妥协的原因竟然还有脸说是为了他,做出一副为了他这个故人之子不惜推自己女儿进火坑的模样。可笑他当时竟然还心生感动……如今回想起来,宋成毓心里只剩下厌恶。夕阳渐渐拉长了他的身影。良久,宋成毓抬步走向树干下那一柄长箭。围场中每一个人的箭都有各自的标志,更何况是肃王惯用由北地拓木所制的长箭。宋成毓拔出箭,往自己的肩头比划着,终于狠下了心扎了下去。冰冷的箭尖一点点地扎破箭头的衣衫布帛,斜着刺进了他的肩头。宋成毓比划着树上的深度,手上还在用力往下扎,疼痛让他心里生出一种怪异的快感。他喘着粗气,一点点地靠着树干滑倒下去。现在他只需要静静地等着,等梁家大小姐过来寻人,或者被其他人发现。亦或者是章启返回来,他只要拖住章启,就能坐实肃王伤了他这件事。宋成毓一点点地在心里盘算着。日薄西山,远处的天边残阳似血。身后传来一阵马匹声,宋成毓早有所料,挣扎着坐起身来,看着小径的尽头出现的马匹,喘着粗气静静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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